扇子小说网为您提供藏心男子txt下载
扇子小说网
扇子小说网 现代文学 综合其它 历史小说 侦探小说 网游小说 同人小说 军事小说 玄幻小说 灵异小说 言情小说 仙侠小说 热门小说
小说排行榜 竞技小说 都市小说 武侠小说 伦理小说 诗歌散文 穿越小说 科幻小说 幽默笑话 经典名著 重生小说 官场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母欢子恋 夫妇交换 夫凄游戏 变质父爱 无爱之欢 蟼花狌奴 齐人之福 家庭趣事 艳骨尸魔 娇凄江湖 美妙人凄 家有滛凄
扇子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藏心男子  作者:关雅 书号:13972  时间:2015/6/30  字数:14261 
上一章   ‮章四第‬    下一章 ( → )
 五双长箸不约而同地伸进圆餐桌中央的大瓷盘里,动作一致地夹起了五粒白热腾腾的饺子回碗里后,便一一闷不作声的低头猛嚼盘中飧。唯独罗兰、罗子桐、李富凯的那三双筷子是优游自在地穿梭于桌面上,根本无视于僵硬的气氛。

  “李先生,我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罗兰眼尖的盯著李富凯。“我有一位同学的男友跟你长得还真像。”

  “她的芳名是…”李富凯的眼皮跳动了一下,假意随口问。

  “丁瑷玫。”罗兰报出了名,一双慧眼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反应。

  李富凯面带有趣的笑容,心里却暗咒近来时运衰竭,人一旦倒楣,走到哪都会撞墙壁。罗大小姐的姐姐的确不是白衣天使,没想到却是他老情人的同窗旧友,还是个在学堂执“教鞭”的!真是衰到家了!为今之计就是…装傻!

  “我是平凡大众脸,有很多人将我错认为别人,所以走在街上被陌生人认做儿子、孙子对我而言是家常便饭了,甚至直冲著我喊爹的小孩都有。当然也有不少人说我长得像潘安,甚至说我是贾宝玉投胎转世的也大有人在,不过这两位旷世美男子我都没见过,实在是天不从人愿,可惜得很。”他才刚在结尾处尽上句点,五张原本满“金元宝”的嘴,差点将业已嚼栏的“碎银子”全数出来。

  罗曼赶忙起身藉口要拿卫生纸,捂著嘴就躲进了浴室,他将门一关,就坐在马桶上狂笑不止。

  张慈敏说要舀汤,双手抓起空碗公就闪进厨房,身子往墙壁一靠,便抱著肚子、淌著泪地嗤嗤猛笑。

  罗敷从没见过有人如此大言不惭往地自己脸上贴金过,气得差点去拧捏坐在身旁的他的大腿。

  倒是林玫雪及罗正宇换了一个会心的微笑后,释怀了。

  毕竟这人够聪明,懂得以幽默化解尴尬又僵硬的气氛。小敷怎么会认为这人是忠厚木讷的大傻个儿呢?林玫雪想着,即刻以箸夹起一块,放进李富凯的碗内。“来,多吃菜。这块算是伯母对你刚进门时招待不周的歉意。”

  “谢谢您,伯母。”李富凯郑重的道谢。

  罗曼克制住自己后坐回圆桌,仍是笑眼打量眼前的人。心想这人不简单,绝非等闲之辈,只有他那个傻小妹才会把人看走眼。

  “李先生,你今年贵庚啊?”罗正宇伸出筷子夹菜,随口问问,怎知无意间竟点燃一件小纷争的导火线!

  “我三十五。”

  “他三十!”

  李富凯和罗敷同时报了数后,皆咬牙切齿,不高兴地扭头互望对方一眼。

  “你明明就是三十岁,为什么要多报五岁?”罗敷低音量,不顾家人有趣的眼神,语带谴责的说:“你又不是年届五十五,虚报年龄有退休金可领。”

  “谁告诉你我三十来著?”他斜睨罗敷一眼,依然动著筷子将食物往嘴里送。

  “你自己说我说是就是罗!”这人还真健忘!

  “我叫你去跳河,你也去吗?可见你看人的眼光及判断是非的能力一向不准。我三十五岁!少报五岁不会让我看来更年轻。”说完就转头对罗正宇道:“我的的确确是三十五岁。”

  “嗯…很高兴见你们达成共识。”罗正宇松了一口气,已不敢再问任何问题,免得累了这两个冤家。

  用餐完毕后,李富凯和罗曼便坐在客厅内聊天,两人年纪相当又喜欢打网球,所以投缘得很。罗敷则坐在沙发上以肘抵膝盖,撑著头,无聊的看着电视,还频频转头望着那两个大顽童有说有笑的喝著啤酒、哈著烟草。

  罗曼在抽烟!他多久没了!李富凯这个人不仅鲁、厚脸皮,还是个标准的“燕朋”!

  结果三点时,他们竟相约要去打网球,气得罗敷连句再见都懒得说,就把自己关在房里生闷气。

  笃!笃!一阵叩门声传来。

  “罗曼!你给我滚!”她头也不回,劈头就是一顿骂“胳膊向外弯的墙头草。”

  门边的人嘎笑出声“那就是说我不用滚喽!因为我不是罗曼。附带声明一点…人类胳膊的骨骼构造的确是向外弯的。”李富凯双臂抱,倚在门边,嘻皮笑脸的说:“我们要走了,你要不要来?”

  “不去!我又不会打网球,要我做球童?作梦!”她扭头将下巴翘得更高。

  “不会要你做球童的,反正你跟上就是了,我不会亏待你的。三分钟给你考虑,不来别后悔。”

  结果罗敷双颊鼓鼓还是跟了去。心中还不时咒著,他不但没当她家人的面跟她公开赔罪,反而还一一安抚她家人的敌意,而当初口口声声要帮她出气的哥哥甚至已临阵倒戈。这个人简直是走运!

  他们的确没让她当球童捡球,却派给她另一份差事…罗子桐的保母。既然她气不过,便故意买了一大筒巧克力冰淇淋和小侄女共享美食,为了就是要和罗曼唱反调。

  等他们打完球时,已六点了。罗曼带著罗子桐和张慈敏大手一挥,开了车便走了,撇下她一人呆站著,等著淋浴换衣服的李富凯。

  他出来时,已换了件清的短袖白衬衫及黑色西装,连鞋子也变成黑亮的皮鞋,刚刮过胡髭的清帅模样,吸引不少过往行人的目光。

  但是罗敷彷佛瞎了眼般,无动于衷的站在他身边,冷冷打量他“你不是怕热吗?小心中暑!”她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即使他身披龙袍也绝对没个皇帝样。

  “中暑!在太阳快下山时?我看是月晕还比较有可能。”他拿起提袋及网球拍,另一手牵起罗敷的手。“走吧!”

  “走?走去哪儿?”她咕哝著,被他猛的一拉,差点绊倒。

  “去参加一个婚宴。”

  “婚宴!”罗敷大吼,甩开他的手,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装扮。“穿短衫及短去喝喜酒?我不去!会被人丢出来的。”

  “谁敢!”他恶作剧的看她面带难的脸“再说又不是你当新娘,打扮得再花枝招展也没人会理你一眼。”

  “你居心叵测!”她还是不信。“你心存报复,自己回家拿球拍时就打定了主意,却没知会我一声。”

  “我不是,只是诚意想邀请你跟我一道赴宴。”说著抓起她的手,好像拖著一条小狈一样,强迫她跟上,叫了辆计程车。“很抱歉我没事先告诉你,那是因为我认为你这样穿没什么不妥。”他哄著她,催促她上车。

  等到她步下计程车,自觉茫然、渺小地站在举行婚宴的豪华大饭店前,才惶恐的意识到自己的穿著不仅不妥,而且是大大的不妥。所以她沿路低著头,想闪躲人来人往的目光,拿他当挡箭牌似地紧跟在他身后,穿入饭店大门。

  “大小姐!你当我是导盲犬啊!抬起头来看路啊!”他哭笑不得的在饭店正厅煞住脚,转身面对她,一手轻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的视线与他会,一触及她那对怨怼的明眸后,叹了口气。“别这样,很多观光客也是这样穿的,你就把自己假想成一名游客,不就成了。”

  这一招有效。罗敷当下放眼浏览金碧辉煌的正厅,当真就看到一些穿得比她还邋遢的人正器宇轩昂、神气的迈开步伐,便也打起了精神。

  “喂!李富凯!你准备红包了吗?你知道最近的行情吗?”她一旦恢复自信后,就变得聒噪异常。

  “行情?什么行情?股市行情,还是暗盘行情?”他装傻地问。

  “看样子你一点概念也没有,上回我有个同学结婚时一人是一千六。你包了多少?”

  “两人就是三千二了!”他避重就轻的闪过她的问题,拿话搪她。

  罗敷以为他已准备妥当了,就吁口气、笑眼打量眼前的贵宾厅。这桩姻缘是“李官联姻”人口处还挂了一大幅经过油画处理的新人照。

  “喂!新郎也姓李,跟你有关系吗?”她趁著李富凯到招待处付礼金时问道,见他拿出一个红包袋放在桌上,并代接待人员说:“待会儿再开。”转身拉著她进入宴客厅。

  事实上,当接待员打开红包袋时,发现里面装著的并不是白花花的钞票,而是进口制跑车的提货单。送礼人则是女方的堂哥。

  “喂!李富凯,你回答我啊!”他终于停下,转头皱眉警告她:“我不叫‘喂!李富凯’。我单姓一个‘李’字,你要就直呼我‘富凯’,不就尊称我‘李先生’。”

  他们僵在人口处。罗敷一双活灵灵的大眼,骨碌碌地转著,像在考虑他的话“好吧!喂!李先生!你和新郎是亲戚吗?”

  “你吃一顿饭都得这么做身家调查吗?”他狠狠瞪了眼前这个刁钻的女孩子一眼,投降的说:“新娘是我姑婆的孙女,她姓官。新郎倌虽跟我同姓,但八竿子打不著。罗大小姐!我们可以进去了吧!”

  “当然可以,我饿昏了!”罗敷说著就走在前端,丢下一脸讶然的他,并回过头对他皱眉“你不饿吗?还杵在那里干什么?”

  他想掐死地,但他没有;因为他发现自己竟有点儿舍不得去拧断她纤细的粉颈。他挑了最近出口的桌子入坐,同桌的客人大多是新人双方的旧识,他们彼此客气的问声好后,便各聊各的。

  “既然这是你堂妹的婚宴,那么在场出席的人应该有不少人是你的亲戚才对啊?”罗敷夹著第一道冷盘,在他耳边细声低问。

  “话是没错。但我和他们合不来,也谈不上话题,坐这儿我轻松自在些。”他轻描淡写的跟她解释原委。

  “对啊!这些人看起来都好像很有钱的样子哦!”罗敷说著就瞧见有位贵妇人挥著软棉般的青葱纤手,和另一位甫抵达的妇人寒暄。她手腕上金表、金链、翡翠玉环敲得铿锵作响,十只手指头上,就有七只是套著光彩耀眼的宝石钻戒,浓郁扑鼻的香水味熏得人头昏眼花。

  李富凯不予置评。罗敷见他大概是自认为是人家的穷亲戚,不想和人有太多瓜葛,便不再继续追问谁是他的亲戚。

  “这席开六十多桌,新人敬酒不累昏才怪。”罗敷仰著头数著桌数。

  “想知道多累的话,改明儿找人嫁一嫁,请个一百桌,你就冷暖自知了。简直是活受罪!”

  “听你的口气倒像是经历过似的?”罗敷开玩笑的反问他。

  但他没反应,只是掉转头去。罗敷见他又成了闷声鼓,打了也不会响,便将注意力集中在佳肴美食上,瞄到圆桌中央的那盘大龙虾,伸长臂膀要用筷子夹起其中一尾,但豪华圆木桌转来转去没个定,她的手又不够稳,再加上那只龙虾就好像生了一对羽翅,罗敷才一挑起,它就又飞跃回盘里。屡试了三回,龙虾依然是好端端地躺在盘里,举起前螯跟她示威。

  目睹一切的李富凯看了也痛苦,便帮她将虾夹到小碟子内。罗敷只顾吃,喜孜孜地看着那只龙虾,对他这种体贴的行径倒没有任何感觉,但后头传来一阵咳嗽声,教罗敷倏地回头一探究竟。

  “年轻人肯体贴女士,倒还是有葯可救。”说话的人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他手拄拐杖,目光锐利的瞥了李富凯一眼,然后回给她一个慈祥的笑容,就挪动矫健的步履走到最里端,人坐于双喜字下的主桌。

  “他是谁?坐主桌呢!我看他走起路来稳稳当当,怎么还拿一拐杖?”

  “好奇心会杀死一只猫!”他嘴一抿,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你放心,十二生肖里没有猫,因为被聪明的老鼠气走了,所以好奇心杀千杀万也绝对杀不死一只猫。”

  听她这么一说,李富凯大有望洋兴叹的感慨,身旁的罗敷有时感异常,有时又迟钝得令人想上吊自尽以求解。以往他对这类型的小女人是避之唯恐不及,但她就是有办法令人又恼又怜。他忘情的凝视眼前的罗敷,看着她正专心的剥著龙虾壳,就好像在跟龙王做搏战,最后龙王战败身亡,她示威似地举起筷子夹起龙往嘴里送,脸上一副大战后的足样。

  他挪回目光,想着自己就还有一丝丝良心及理智存在的话,应该就此停止和她牵扯不清。但随后想想,他的良心早在七年前就遗落了,这些年来所遇上的女人一个个皆梨花带泪地宣称是为爱而嫁,但到头来还是为财而离,而究竟是为财、为爱或是真为他的人,都没让他费心在意过,只除了丁瑷玫。当年他得意扬扬的从美国带回那纸易合同,跨进天母那幢大宅时,多少人等著看他们兄弟俩演出同室戈的闹剧。他为了不让那些心怀恶意的人得逞,忍怒跟他的哥哥及新任嫂嫂道贺。从那天起他拒绝再靠近那间屋子,而他痛苦的原因也不是真爱她,只是因为失去她的人而感到羞辱罢了。李富凯!你根本没有心。

  “富凯。”一声柔柔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沉思,他循声回望,脸上的俊容霎时冻结。

  “嗨!”他冷淡有礼的应了一句,随即伸手搂住罗敷的,将她扳过身,拉她坐上自己的腿,让她亲密的背靠自己,然后以双臂紧揽住她。

  罗敷被他突如其来的举措吓得呆坐在他大腿上,右手还拿著油腻腻的食物,左手则是皱成一团的手绢,两个眼珠子瞪得跟金鱼眼一般,直望进一双翦翦秋水。罗敷一见到丁瑷玫的第一印象是气质高雅的美人,如同从古书里悠然苏醒的仙女。

  这位美妇对她出一个轻浅的微笑后,将目光挪向紧揽在罗敷上的大手,只见她震了一下,哀怨的将目光拉回,直视李富凯“怎么不到前面坐呢?他们留了位子给你,很多人都想见见你。”

  “不了,我们得早一点回家,是不是?”他突然以一种令人酥麻无力又扣人心弦的语气,对罗敷低喃。

  罗敷力持镇定,心想自己才吃不到三样菜,他就说要早一点回家,平时难得听他说句好听、贴心的话,一见到美女反而对她温柔起来,分明是拿自己当挡箭牌,她也不好拆穿他的伪装,但走之前得先弄清楚这女人的来历,于是也附和地说:“对!我家住得偏僻,得早点退席。我叫罗敷,是李富凯的同事,你是…”

  他没等丁瑷玫说出口,便扯掉罗敷手上的食物,抱著她站起身,待罗敷站稳后,才提起手提袋及网拍,拉著她直往出口走去。

  盈月下,于绿树成荫的仁爱路人行道上,只见两道影子被月娘的柔光拉得细细长长。罗敷追著自己的影子跑开他一阵后,又转身让影子追著自己回到他身侧,气吁吁地蹲下身子。川不息的车阵从两旁呼啸而过,四周繁华的喧闹声却好像被一层隔音玻璃阻隔一般,丝毫没干扰到他们。

  罗敷蜷缩地蹲在地上不动。他则是绕著她,以她为圆心信步来回转著,双方都迟迟不肯开口。夜凉如水,驱淡了炎热的暑气,一阵微风吹来,将罗敷的头发自颈项挽起,舞弄著她细柔的青丝,宛如一匹空飘扬的黑逃陟绒。

  “你不问吗?”他终于蹲下身子,临空拈起一缕飘摇直上的青丝,以食指慢缓缓地绕起来。“平时你不是好奇得很,怎么在这个节骨眼时反倒静得吓人?小心变成闷葫芦!”

  罗敷将头自膝间抬起,平视他,反问了一句:“稳櫎─该问吗?”

  他僵愣不动,原本紧绕长指的乌丝,霎时一圈一圈的松开,最后柔柔画过他的肌肤,从他的指尖滑落曳下。

  她做了什么错,你竟忍心这样对待她?李富凯!

  他咒骂、谴责自己伤了她的心,告诉自己无心亦是罪!他当下做了决定。“你当然该问!你若不问的话,会令我深深感到遗憾。因为我想我已经喜欢上你了。”他无法说谎,这辈子他大概是注定与爱情绝缘了!但是他是真心喜欢她。

  罗敷闻言站起身,直视仰望他的那对黑瞳。“谢谢你的好意!但我还是不问的好,每个人多多少少会想保留一些珍贵的记忆,尤其是隐藏在内心深处、那股隐隐作痛的记忆。如果你还痛的话,就不用勉强自己说出来,因为我并不想听。”

  他聆听罗敷的心声,心中没来由的痛。她是一块瑰玉,一块善解人意的瑰玉,如果他能早些年拾起这块玉的话,该有多好!老天爷为何要让他这个失心多年的人,无心地去踢到这块玉,还捡了起来?他想保有它、珍藏它、夜夜为它浇水滋润,让它生意活苏、光彩耀人。但他办得到吗?只怕他粗心大意,一不小心滑了手,玉毁魂离。

  他宁愿自己破败不堪的心直碎成千万瓦砾,也不愿这块玉沾染到半点尘埃。

  “你是对的!”他站起身将她揽入怀,让她头倚在自己的膛上,一手顺著她如云的青丝,无语仰望咬洁的月盘。他必须放掉她,趁一切都还可以遏制住时放掉她。

  他始料未及的,是松开这块玉的结果,竟会带给自己如此椎心的失落感。

  接下来的一整周,忙碌使罗敷没空去治疗那份伤痛。

  自那夜起她就没再见过他一眼,但脑海里竟全是他的影子,愈是想把他锁在脑子的最底层,愈是难办到。他可能根本就不在乎她,说喜欢她,只不过是想安慰她罢了,不然不会真的就断得这么乾脆;她告诉自己这又是一厢情愿的单恋了!

  调整办公大楼的公文已下来三天,整层行政单位在今天早上已移至十三楼,原本在九楼的人寿部往下挪至第四层,十三楼的参石重机则搬入第九层楼。这样的局部调整省了牵动每层部门。搬移的风声为死气沉沉的气氛注入一股新的活力,但免不了仍会引起一些怨声。

  罗敷一边卸下公函夹,一边听著其他部门的两位女同事嘀咕著。

  “是谁要我们这样搬来搬去的啊?真是累人。”

  “是总经理的意思。其实我也觉得搬上来比较妥当,以前跑上跑下的将公文归档累死人了!”

  “是罗!以后就不能偷偷溜班出去逛了。”

  “这倒是实话。听说总经理人虽生得俊俏,于公可是严厉得很,少有嘻笑怒骂的时候,于私脾气暴躁更是不在话下。他这趟回来,钉了不少主管,甚至连续召开三次董事会,每次都狠狠的刮那些老董。光是想到这点,我就可以谅解他所有的暴君传闻,因为那些颐指气使的老骨董实在令人生厌。”

  “总经理叫什么名字?”

  “既然是董事长的孙子,那一定是姓李了。”

  “看样子没人知道,问问人事室的罗小姐吧!”

  罗敷被问得也傻了。“他的名字?嗯…这两年半来我收到的传页文件都是签署英文名字,而且潦草得难以辨职,只知道他的第一个英文名是frank,缩写是f·k·lee。他所有的公函皆是以英文发函,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的中文姓名。”

  罗敷将资料、文件按部就班的排列归档整齐后,拿起两张公文函就走了出去,直上十五楼。

  “郑小姐,有好消息!你的调薪单出来了,还有潘经理的晋升公函也拟出来了,麻烦你帮我往上呈。”

  “放著吧!罗小姐。他们正在开会,再过五分钟就十二点了,中午用餐休会时,我再帮你送进去。”

  “又开啊!一个月来这已经是第四次了。”罗敷也忍不住聊了起来。

  “总经理说既然他们那么爱管事,就让他们管个过瘾。如果老董们答不上他的决策有哪里不妥的话,就要请他们出局。他的用意是要老董们将矛头指向他自己,少找我们的碴。如果我们做错事,开骂的也该是他,轮不到‘冬烘集团’。”

  “这下有福了!安先生就可以按照正规程序来录用人,不用顾虑某位董事的人事安。”罗敷为自己的上司松口气。

  “对了,上回我不是跟你提过,林副总的秘书倪小姐再一个月后就要出国深造,出了个空缺等著交接,已悬了一个礼拜。你上回说要回去考虑,结果如何?”

  “嗯…我看还是待在原位吧!应该还有人比我更适合那份职务。”罗敷婉转的拒绝了。

  郑月美会意的点了头,考虑几秒后便冒出一个问题。“罗小姐,你认识董事长吗?”

  “董事长?”罗敷搞不清为何郑小姐会有此一问。“我进公司已两年,一面也没见著。公司年终请尾牙也是分批请的,我只见过林副总而已。”

  “那就怪了!董事长和总经理为了这区区一个秘书空缺吵翻了天。董事长指名道姓要你接手,赞你语言能力强,办事效率又高,一个人能将数千名员工的资料做妥善的规画。但总经理连看都没看就把你的名字删除了,他说你资历不符,跟著安先生可以再多学些经验。真是可惜,那份薪津应该不错呢!其实也是董事长要我私下询问你个人的意见,既然你对这份工作也没兴趣,我想也好,免得受副总的气。”郑月美以过来人的身分安抚她。

  罗敷笑而不答,心底却松了口气,她跟那个林副总绝对是合不来,因为她摺伞的技术差透了!

  这时会议厅的门大开,鱼贯步出的董事们一个个皆面带愁容,其中的一位更是怒气冲天,咆哮的来到电梯前。

  “这是什么世界?反了!还有敬老尊贤这档事吗?那浑小子在十岁以前还攀著我的膝盖,著要我抱哩!当年是可爱小天使一个,现在翅膀一硬,倒成了恶魔王一个,竟然教我回家看电视、抱孙子、颐养天年!”

  “都快八十了,不在家颐养天年,你还想做什么?我说你们一个个都老胡涂了。他也没说错,我们是该松手了。再说挪出百分之五的股权让各部门的管理阶层认购,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一个七十来岁的老夫人笑嘻嘻地劝说著。

  “我没那么不通情理,他的话我也能接受,但是他竟指著我的鼻子喊我‘老贼’!什么东西!他西洋墨水喝多了,就可以罔顾中国道统啦!”

  “他只是暗示我们可以下台一鞠躬了!子语原壤:‘幼时不知悌,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又有云:‘老者;尊也。’喊你老贼还是尊敬你呢!”老太太又是一句安抚。“更何况他先敬称你‘何爷爷’,你摆了副臭架子不理人,他换了句‘何董事’,你还是闷不作声,一声中气十足的‘何老贼!’倒是一竿立影见功效。”

  “郭璧霞!你怎么老是帮他说话?”

  “我是就事论事,而且他也没惹过我啊!大概他还记得在我身上撒过,毁了我最称头的一件旗袍吧!”

  “你最好是以那泡去跟他解释‘杯酒释兵权’的典故,不然我们一定会被他活活气死。等一下复会后,不知道又要想什么词儿来损人了!”

  电梯门一开,七、八个董事便鱼贯踏进电梯;电梯门一关,罗敷和邹月美才忍俊不住、噗哧大笑出来。

  “我先回去了,若总经理签过公文的话,请你再给我一通电话。”罗敷说完话,便朝楼梯口走去。

  她才刚离开,李介磊及李富凯爷孙俩就从会议厅跨出,两人又在烈的争辩。

  “瑞士那边的业务叫王克霖顶著,你甭回去了!”

  “这是什么话儿?我各部门的关节都还没为他一一打通,这么仓卒行事会毁了他,好不容易把他栽培起来,我不能依你个人喜好就功亏一篑。再过一个半月后,我一定得回苏黎士。”他坚毅的口吻丝毫没有妥协的余地,三言两语便推翻李介磊的要求。

  “这边的事业怎么办?我也八十一了,管起人来一点意思也没有,老早就想退休。你一迳的劝说那些董事回家含饴弄孙、享享清福、年终等分红,开会时讲得头头是道,教我听了不动心也难。你倒是赶紧生个娃儿,让我也享受含饴弄孙的乐趣啊!”“你待我还不够吗?现在又打起我儿子的主意。你这金算盘打得还真是。”李富凯嘲弄道。

  “你非得再三提醒我那件事吗?想得我愧疚?”

  “岂敢?我倒要谢谢您哩!没有您的鼎力相助,我在学校所受的童子军训练也是无处施展。人家十一岁时是玩弹弓、捉泥鳅、打弹珠;我十一岁时却得驮著一袋重达五公斤的包袱,独自搭机绕过半个地球,到您的‘阿房宫’去觐见您,还真怕我忘了,两个月密集式的国文填鸭,强迫我背诗、念诵古文。没犯错还会被‘东宫太子’捶得死去活来,人家做了荒唐事倒一迳推到我头上,您那些‘娘娘’不分青红皂白右一个耳光、左一记巴掌,打得我乐此不疲。十个寒暑的磨链让我成长茁壮不少,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还练就出一身刀不入的本领,什么勾心斗角的诀窍我都学会了,回欧洲运用起来倒也伸缩自如、游刃有余。为此我叩头感激爷爷您都来不及,岂敢得您愧疚?”

  “你还是没原谅我。”老人的眼神倏转黯然,叹了口气。

  “你我之间根本谈不上恨和原谅!我只不过是记取教训而已,若今你我之间已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时,我不会单单发个牢騒就了事。难道就只准你可以唠叨?”

  “那就少在我催你结婚的时候,搬出这么多废话!”

  “我只是不愿意再看着自己的骨步上我的后尘。”

  “那么罗小姐的事…”

  “我解释过了!她太年轻,做事莽莽撞撞,又不懂得权衡轻重,光靠办事能力强是行不通的,你把她调上来,只会得她递出辞呈。”他不耐烦的打断老人的话,心知他这回又要从中撮合,但他自有考量,若罗敷真能适应林副总的行事方式,他不会剥夺她晋升的机会。

  然而李介磊心里想的和表面上说的,却完全是两码子事。以他孙子强硬派的个性,真要磨链一名员工时,还会怕得人辞职?分明是舍不得见那丫头吃苦受气。

  “对不起…”郑月美目视他们走近,趁著空档话进去。“总经理,人事室送来两份签呈,您是否可以过目一下?”她已渐渐摸透总经理的脾气,只要她工作认真、态度积极、有话直说,绝对可以赢得上司的认同。

  李富凯蹙眉盯著郑小姐手中的文件,身子晃了一下,好久才说:“你先将签呈搁在我桌上,等我开完会再亲自拿下去给安先生,顺便跟他讨论一些细节。”

  李富凯独坐餐厅一隅,一口仰尽苦涩的龙舌兰,回忆一周来自我折磨的情景。为了痹篇罗敷,他刻意调整上班时闲,减少跟她面对面的机率。每天下午五点整,他会站在办公室的玻璃墙前,俯瞰那纤细的人影踏著曼妙的步履,跃下广场的阶梯,直目送她的背影在转角处消失后,才依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星期一。

  她穿了一件可衬托出她细肌肤的鹅黄洋装,头发自然散落于背脊,教他不忆起沉醉在她发香的滋味。

  星期二。

  她较平常晚了半小时才步出大楼,穿了一件短袖衬衫及长,疾步走进对街的一家面包店,不消一分钟,就见她啃著面包朝车站走去。

  星期三。

  靛蓝的弩苍因霸道乌云的掠夺强占而霎转阴暗,原应直落的雨被不解情的风吹得了绪。狂的雨点不大也不小、不遽也不慢,但却失去了方向与定。即使人撑了大伞,还是会被淋得一身透。她以一只大包包顶在头上抵挡雨势,跨过积水成滩的广场,小跑步的冲下了阶梯,躲进了对街的骑楼。因为骑楼上尽是一片黑的头颅,挤满避雨的人,于是她便在雷达眼上消失了!他只冀望她别感冒才好!

  星期四。

  她步出大楼,才走了几步,就停驻广场前良久,她抬起右手肘,自口袋里掏了样东西,忽地肩头便是一耸。一会儿,经过他努力的观察与推敲,才恍然悟出她正打著嚏,而且还一连耸了三次肩。唉!她还是感冒了!

  星期五。

  她换了件牛仔同一群女孩走出大楼,出乎他意料之外,她没循著回家的路线走,反而跟著那批女孩朝反方向离开。不知她康复了没?若没有的话,还带病跑出去玩,似乎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她简直是不知轻重!

  大概是思及周末一连两天没机会见到她,所以他的心情就急速逆转,变得异常浮躁,直到今天早上开会时,情绪都还不太稳定,得罪了不少人。偶然之间,一听人提及人事室,罗敷的容颜又钻进他脑里,教他根本忘了这一周来避著她的理由。

  五点五十分!

  罗敷马不停蹄地伏在办公桌前,这周来有一半的时间全花在发呆作白梦上,若再不把正经事办好,她有愧于心。

  “小姐,你这里有没有治疗心痛的狗皮膏葯啊?”

  罗敷讶异地抬起头,看见眼前的人后,嘴一抿答道:“我没有狗皮膏葯,倒是有铁槌和十字钉。你将十字钉瞄准心痛患部,再拿起铁槌重槌钉子三下,便可止痛…哈…啾!”

  他忍著笑,趴在她的隔间板上低头看着她办公。“你感冒了?”他递过自己的手帕给她。

  “不用你提醒,我自己清楚得很。”她鼻头一酸,泪水忍不住夺眶,拒绝他的好意,最后不顾雅观与否,便将笔一摔,了张纸巾,用力擤起鼻涕。“你有何贵干?”

  “帮郑小姐送份文件给你。”他放下了公文,走到她桌旁,拉一张椅子坐下,用手肘撑著脑袋,看着她办公。“不早了,还加班?”

  “不是,是我今天工作效率差。谢谢你送公文给我,你可以走了!”

  “我等你。”他说著就将长腿叠,轻松打量眼前振笔疾书的罗敷。她长密的睫上还凝聚著两滴晶莹的泪珠,粉红的鼻头可爱的起。这般光景让他忆起念小学时,有位同班女同学因为没作业,被老师罚抄生字的可爱模样,令他不莞尔,心中怜意顿生,直想将她拥入怀中。但是向来公事公办的他,没做出任何举动,只是安静地坐在她身侧,欣赏她的侧影。

  等罗敷的工作告一段落时,已七点半了,他知道罗敷是饿不得的,便带著她找了家饭店。

  “来饭店吃晚餐?”罗敷担心地望着他。

  “无所谓,反正是自助式,我知道你现在饿得很,绝对亏不了本。”他这话说来柔得软绵绵,不细听根本听不出他的嘲弄。

  她放心地夹了好大一盘的食物。

  “还在生我的气?”他倾身问著正闹别扭、低头专心吃著大餐、不肯回视他的罗敷,心想女孩子似乎和吃特别有缘。

  “我没有在生任何人的气!”罗敷用力叉起一块,送入口中。

  “那你这般泪眼汪汪的模样又怎么解释?”

  “我只是气自己没专心工作罢了!”

  “小骗子!”他说著从自衬衫口袋掏出一只烟盒,出一雪茄叼在嘴缘,右手拿著打火机,左手正要点燃烟头,不料罗敷摔下刀叉,伸手就拔走了他边的雪茄。她的动作快又准,教他大眼一睁,愣了一下,有点搞不清状况。“你真是的,小心烫伤手!”

  “不许抽烟!最起码别挑我心情恶劣的时候;因为你吊儿郎当的模样令人火冒三丈。”她将细雪茄一折,丢进了烟灰缸内。“你才进公司没多久,就开始用起昂贵的奢侈品,进口雪茄、名牌打火机、名牌手表,像你这般不知节度的消费方式,再多的薪水也不够你花。”

  “好!我不进口雪茄,改长寿好吗?感谢骆驼牌已销声匿迹,要不然我的肺有罪可受了!”

  “长寿还太便宜你!”罗敷忍著笑意,勉强接受道。

  见她娇态显,他松了口气,即使牺牲整包雪加给她折个过瘾都值得。一个月前,若有任何女人敢管到他头上,他不掉头就走才怪,但面对眼前端坐的人,他的心是软得可怜。

  “听郑小姐说,有人想调你上十四楼,是真?是假?”他试探地问。

  “我不想上去,反正那个暴君总经理…”

  “暴君总经理?”他打了岔,以手盖著已然眯起的眼,半睁半合地询问。

  “对啊!大家都这么叫总经理,更夸张的人还猛传‘天威不可测’之言。还有人唤他做恶魔王、待王、虎头铡…”罗敷看他频以大手揩著脸的怪样,便关心的问他:“怎么啦?”

  “没事,你继续吧!”再听下去,他会短命十年,寿尽折!

  “就这么多了!你喜欢哪一个绰号?”

  “你喜欢哪一个?”他无力的应了一句。

  “暴君!”

  “那就这一个将就用用吧!”他了口气,不敢相信他会让这种事发生。本来还打算跟她吐真实身分的,见她如此怫然抨击他这个“暴君”当下又改变了主意。“你说你不想上去,为什么?”

  “嗯!反正暴君总经理已将我的名字删除,我乐得很。因为林副总老是喜欢要他的私人秘书帮他摺伞、送洗衣物、买饭盒,甚至连送给女朋友的花卡都要秘书帮他拟词,如果他的态度和善、客气些,我们这些属下也就很认分,偏偏他一脸不苟言笑。”

  “但是听说他的办事能力果决,是个能挑大梁的人材。”

  “那你叫总经理去帮他跑腿买饭盒好了。那两人都是一副盛气凌人、恃才傲物的德行。既然顶楼的人欣赏这样的栋梁,天塌下来让林副总顶顶看。”她振振有词的反驳。

  李富凯满脸笑意,心里却叨念: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丫头,竟派我去帮林刚跑腿买饭盒!

  “你知道吗?总经理小时候曾在郭董事女士身上撒过,毁了她最好的一件旗袍。”

  “真有这回事?”他挤出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心底下却皱起眉反问自己:我怎么没印象?

  “我今天上楼送公文时,亲耳听到几个董事正愤慨地抱怨。其实那个暴君总经理也该软一点才是,骂完人后应该顺一顺人家的。这点软硬兼施、缓猛相济的道理都不懂,他实在该找你讨教一番。”

  “恐怕他真的会哦!”“下辈子吧!”她才不敢苟同。

  他已厌烦了公事的话题,清了清喉咙,正地说:“我还是很遗憾,你不问我心中隐隐作痛的事。”

  罗敷不答,只顾著吃东西,半晌才说:“她是你以前心仪的对象。”

  “你不笨嘛!”他乾咳一声,才处之泰然地解释:“她的确是我以前的女朋友,也曾有过婚约,但是那已是七年前的尘封旧事了,如今人已琵琶别抱。”

  “既然已琵琶别抱,就不用重弹旧调。”她抬起眼望进他深遂的黑眸,想探知端倪。

  他只是轻浅一笑、斜睨她,反问:“若抱著的人已入土为安了呢?”

  罗敷的粉颊与红陡地微颤。“你打算怎么办?”

  他促狭的双眼直视那对小兔子般的红眼睛,低声回答:“如果你肯赏我一个吻,我就让你知道。”

  结果听他这么一说,罗敷的泪又滑了出来,教李富凯无奈地托著腮,掏出手帕递了过去。“你这是在跟我抗议吗?”

  缩进白丝手绢的头重摇了两下。

  “既然如此,那我是却之不恭了。”他哂笑地起身绕过桌缘,挪至她身旁,以双臂环住她纤弱的肩,体贴的抬起她的下颚为她揩拭泪痕,看着她蒙的眼及人的瓣,情不自便低下头深吻住她。罗敷被他滑溜的舌吓得动弹不得,瞿然一愣后,竟忘了啜泣,美目圆睁,如同木娃娃。

  “你尝起来真甜!”他以大拇指来回轻她的下,在她耳边低喃。

  罗敷眼诧异,惘地回望他后,两片瓣嗫嚅地动了一下“那是因为我刚吃了三块牛小排。”

  他闻声朗笑。而隔邻的客人看着李富凯那销魂的一吻,都有些忘情了,却没料到女主角竟会大杀风景的冒出这么一句没情调的话,纷纷咧嘴笑开,并丢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Www.ShAnZXs.COm 
上一章   藏心男子   下一章 ( → )
扇子小说网免费提供关雅创作的藏心男子txt全集下载;请把藏心男子最新章节分享推荐给你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