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子小说网为您提供月漉波烟txt下载
扇子小说网
扇子小说网 现代文学 综合其它 历史小说 侦探小说 网游小说 同人小说 军事小说 玄幻小说 灵异小说 言情小说 仙侠小说 热门小说
小说排行榜 竞技小说 都市小说 武侠小说 伦理小说 诗歌散文 穿越小说 科幻小说 幽默笑话 经典名著 重生小说 官场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母欢子恋 夫妇交换 夫凄游戏 变质父爱 无爱之欢 蟼花狌奴 齐人之福 家庭趣事 艳骨尸魔 娇凄江湖 美妙人凄 家有滛凄
扇子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月漉波烟  作者:言妍 书号:12533  时间:2015/5/1  字数:16398 
上一章   ‮章三第‬    下一章 ( → )
 阿绚一早醒来,便觉得浑身不对劲。她睁开眼,看到危墙裂柱,还以为自己是在梦中。可是显示终究毫不留情地掩过来,也难怪她的骨头仿佛要断掉般,这可是她生平第一次宿在荒野,横坐而睡,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而这些可怕的第一次,还包括被人绑架,无法梳洗,抛头面,丛林里解手…一切都超出她忍耐的限度。

  她眼光梭巡到缩在一角的耿继华,而这一切,又都是因为嫁给他,必须来到福建才碰上的,真教人越想越丧气。

  唯一能仍她打起精神的只有顾端宇,若非这场意外,她还没机会见到这位名扬北方的奇男子呢?

  阿绚才伸直脚,潘天望便在门外说:“格格醒了吗?我们侯爷说,格格要到林子去,由我负责保护。”

  一提去这件事,阿绚就发窘了,顾端宇就非有弄得天下人皆知吗?她走到门口,忿忿地说:“去叫你们‘侯爷’来,就说‘格格’有令。”

  她凶巴巴的说,还特别强调那两个头衔,有一阵子,她甚至还怕顾端宇不理会。

  没想到他很快就出现,冷淡而有礼地问:“格格有何吩咐?”

  “陪我到林子,是你的工作,你忘了吗?”她下巴抬得高高地说,并且很得意的看到他霎时的惊愕表情。

  “本格格沦落到今田地,都是拜你之赐。现在连这种事,都要一下张三、一下李四,不是欺人他甚了吗?”她继续说,脸又不自觉的泛红。

  彼端宇是没想过这一层,但他堂堂的定远侯,就算在最落魄的时候,也没去伺候过女人…呃!出恭,她把他当成什么了?

  这事最好的办法就是置之不理,她急了,自然不管张三或李四。可是,她那红红的脸,以及要维持尊严的模样,让他说不出嘲弄的话,只有好男不与女斗地奉“令”行事。

  他们来到昨的千仞崖边,她找到矮丛的位置,他则站得更远,一句话都懒得说。

  有两只蓝鸟在树林间来回飞着,雾气在阳光下渐渐散去。阿绚深一口那带着朝的空气,林深渺渺,充满祥和的气氛。她突然不想回到那囚的破庙,怕和耿继华整天大眼瞪小眼的,那还不如就坐在这里,和花草鸟儿为伴呢!

  “格格,好了吗?”顾端宇不情愿的声音传来。

  他越催,阿绚就磨蹭地越慢。

  他背对着她,顶天立地的站得直的。奇怪,芮羽纤秀,怎么会有个哥哥长得如此高大,倒像他们骑马打战的满洲男人了。

  她想起他昨扛她的力道,差点把她的部折断了。还有他身上的味道,最初让她几乎要掩鼻;后来慢慢的,她发现那是混合着青草味、泥土味、汗臭味,和那股属于男人的蛮味,令她忆起西山那些昂首壮硕的雄马,也就不排拒了。

  今天早晨他又干净了一些,头发用带子绑着,出清的额头,俊逸的气质也出来了。只可惜他的下巴仍有须碴,离她心目中定远候的标准还远呢!

  “格格再不走,别人会以为出什么意外了。”他又说。

  阿绚走到他面前,发现他眼中有着隐忍不住的怒气。哼!谁怕谁,她见过的武士不知凡几,多的是比他更威猛的,他还吓不倒她呢!

  他见了她,向前跨一步就要走,她不逗他“会出什么意外?难不成他们会怕格格我杀了你,逃脱出去?”

  他还是不理她,阿绚故意停下来,突然看到左边有个水塘,便叫道:“我要梳洗一下。”

  彼端宇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女人真麻烦,可这格格又是麻烦之最,他看她的脸已经够干净了,还有什么好洗的?

  但阿绚还真够忙呢!她解下脖子上的丝巾,沾了水,细细的擦脸和手,然后拔掉挽髻的簪子,披下一头长发,再简单的扎成一条辫子。顾端宇不想看,但又不得不承认,她那份情淡优雅的姿态真是美。自从东西奔波后,他有多久没接近女人了?念头至此,一股血气充斥到他的臆,又恰好她的目光望过来,他再也沉不住气的说:“可以走了吧?”

  “当然不可以。”阿绚不知为什么,就是想惹他,想打破他脸上那一层面具“我以前梳妆打扮,可比这个多好几倍的时间。”

  “现在你可不是在王府里!”他咬着牙说。

  “是谁害我的?”阿绚话一出,像要吐出下嫁耿继华的种种委屈般的说。“我根本就不想到这里来,是你绑架我,强迫我来的。最起码,你…你也要侍奉我像个格格!”

  什么?她还敢大言不惭地要求?顾端宇也火大了“格格?格格又是什么东西?想你们女真人,当初也不过是为明朝守边的藩部,后来拥兵自重,入据紫城。在我们眼里,大清是明朝的叛臣,和吴三桂之的人根本没什么两样。而你一个小小的格格,还以为自己真的是皇族公主吗?”

  阿绚简直太过震惊了,她一辈子被人捧在手掌心里,还从来没有如此被人羞辱过!她知道父祖们一直讳言“女真”二字,因为那是野蛮的象征。她一出世,大家都自称满洲人;而她引以为傲的族人,在他眼里不过是叛臣…还有,他还把格格两字踩在脚下…

  阿绚打出娘胎就没有那么愤怒过,她全身像是一团火,手一扬,巴掌就要落到他的左颊。

  彼端宇快速一闪,让她落了个空。她更气了,大叫道:“你大胆放肆!”

  “大胆放肆的是格格!”他也在发内心那股无名火“我不知道你们满族女子的教育是什么,不过,我看格格做这些隐私之事,不让丈夫跟,而由陌生男子陪着,倒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她终于领教到他强硬、冷漠又无情的个性了,阿绚此时只有鞭他一顿再痛哭一场的冲动,但在这种情况下,她只能用最凶的声音说:“什么丈夫?你没打听清楚吗?耿继华和我还没有完成婚礼,我们根本不是夫?”

  这倒是让他讶异了,但他们是不是夫,却不关他的事“无论如何,耿继华是你的未婚夫,也总比我这陌生人适合吧?”

  “我…我找你陪,是因为我听说南明定远侯为人正直,不近女。我…信任你,没想到你还是小人一个!”阿绚骂了回去。

  “是谁说我不近女的?”顾端宇瞪着她问。

  “大家都这么说!”阿绚不敢扯出芮羽。

  “那么‘大家’都错了,我顾端宇多得是红粉知己。”他上下看了她一遍说:“不过你放心,‘格格’是引不起我任何兴趣的!”

  如果她手里有一马鞭就好了!不知为什么,他最后那句话比前面那些都要让她觉得受到伤害。她当然不要他感兴趣,但这话也要由她来讲吧?“走吧!”他在与她有一段距离处说道:“除非你又要让我扛一次?”

  不跟行吗?有一句汉语是怎么说的?对!虎落平被犬欺,今就是这种状况,此刻能解她恨意的,就是在内心诅咒他。她真后悔自己的好奇心这么重,和芮羽说了那么多有关顾端宇的事。如果时光能够倒,她宁可死,也不愿听到这杀千刀的名字!

  阿绚气呼呼地回到破庙里,看见耿继华正悠哉地着一碗稀饭,她的怒火更往上冒,只差没踢翻他的早餐。

  一整她的心情都不能平静,闲着无聊,便叫吊书袋的耿继华把李后主、陆游、辛弃疾的诗,一首首背给她听,其中一堆哀江南、望江南和忆江南的句子,让他念得牙齿发酸,心里也发。最后,阿绚还不忘损他“瞧你满腹诗书的样子,却不知学以致用,一点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概都没有!”

  “我有学以致用呀!我爹所有的文牒文案,都是由我写的。”耿继华骄傲的表示。

  “还不全是拍马的文章。”阿绚就是看他不顾眼“你们汉语中,有所谓的‘百无一用是书生’和‘书生误国’的话,明明说的就是你!”

  “格格言重了!”他忙辩解道:“继华一心为大清王朝效忠,对格格的心足以明志。”

  “你是汉人,忠的该是明朝呀!你没听先皇说:‘明臣而不思明,必非忠臣’,你一点也不忠!”她说。

  “格格何出此言?你总不会叫我去投靠南明吧?”他脸色大变的说。

  阿绚发现自己又失言了,在懊恼之下,只好忿忿的说:“我讨厌这里,你确定我们能平安且很快就离开吗?”

  “会的,我爹得到消息,一定会释放张煌言的。”他说。

  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好奇的问:“你爹放了张煌言,怎能担保顾端宇不杀我们呢?”

  “这你不必心。顾瑞宇是个重然诺的人,他说到便会做到,我们闽海一带的人都很清楚。”

  “好哇!你倒称赞起敌人的义气来了!”她冷笑的调侃他。

  “我…我…”耿继华的脸又涨成了猪肝

  阿绚将头一偏,知道自己是太过分了!以前在忠王府,她是一个多冷静平和的人,所以太皇太后才说她足堪大任。但瞧瞧她现在变成什么模样?在耿继华西前,是尖酸刻薄的恶妇;在顾端宇面前,又是咆哮泼辣地任性格格。

  这两种人都不是她,但她内心就是有许多不平之气,让她自己也无法控制。而她所不平的,无非是终身必须托付给耿继华这种没风骨又没有原则的人,他为什么不有一点点像顾端宇呢?天呀!她捂住心口,她是拿耿继华来和顾端宇做比较吗?她不敢再往下想,只像犯了大错的孩子般,坐在那儿不能动弹。

  这一静坐,反而让她的心情沉淀下来。她走到窗前,看大院子那忙碌的一群,他们与她是处在不同世界的人。她此番南下的任务,就是嫁入耿家,来共同对抗所有反大清的势力,这是她如何也不该忘记的。

  黄昏时,笛声又起,但吹笛的人不是顾瑞宇,而是另一个削瘦的男子。他的曲调略带轻快,但也掩不住深藏的愁绪。

  “那个吹笛人是谁?”阿绚问潘天望。

  “他是大学士汪筹。”潘天望回答。

  “你们小小一个团,又是侯爷尚书,又是将军大学士的,高官还真不少。”阿绚看潘天望一脸不解的模样,便放柔声音:“你去问问‘江大学士’,笛可以借我吹一下吗?”

  “格格会吹笛?”他惊讶地问。

  “就是会才要借呀!”她正经地说。

  潘天望去外面。一会儿后,汪筹带着笛子而来,颇有礼貌地说:“听说格格要吹笛?”

  “解闷罢了。”阿绚端庄地说。

  汪筹那历尽沧桑的脸孔,摇明着不信她有多大的技巧。

  阿绚一接手,吹的就是昨夜顾端宇的三弄曲,她吹出的曲调没有男的高昂,却多了女的低柔。笛音传出,不但江筹和潘天望一愣,连外头的人都停下了工作。

  青鸟啼魂,缥缈入林间,音才落下,汪筹就鼓掌说:“没想到格格是行家!”

  “我现在要吹一曲‘西山怀古’,你会唱吗?”阿绚不管他眼中惊疑的神色,迳自发出第一个音…

  或许是因为阿绚吹得太忘我,汪筹忍不住和了最后一句。“故垒萧萧芦获秋呀芦获秋!”

  阿绚也像发抒了内心的郁闷,她轻轻放下笛子,就看见铁青着脸的顾端宇,站在几步之外。

  “瑞宇…”汪筹吓了一跳。

  “把笛子给我!”顾端宇说完,再对潘天望说:“带耿少爷到林子里去溜达!”

  “我…我不需要!”耿继华猛摇头拒绝。

  但潘天望却硬将他请了出去,一会见工夫,屋内就只剩下阿绚和顾端宇两人,她知道自己又怒了他。

  “你这首曲子是哪里学的?”他豪不客气地问。

  “北京城。”阿绚决心不说出芮羽的名字。

  “跟谁学的?”他再问。

  “师父。”她简短地说。

  “你师父是谁?”他一点都不肯放松。

  “我的师父又与你何干?”她头一昂的拒绝说清楚、讲明白。

  “如果这笛曲是我做的,就与我有关!”他冷冷的说。

  阿绚感到意外极了,芮羽为何没告诉她呢?但事到如今,她也只有死鸭子嘴硬的说:“那你得去问我师父,我师父再去问他的师父。你的曲作出后天下人皆可吹,由南到北,你是问不完的!”

  彼端宇看了她一会儿,脸色渐渐转为正常,但眼眸中的波涛仍在“这天下人人都能吹,就你这个满洲格格吹不得。”

  “为什么?”她不满的问。

  “先说潘天望好了,他是十一岁那年,清军攻舟山,全家被杀,一人到钱塘江边,差点饿死,才跟着我的,再说昨替你划船的王鼎,他则是你叔父多铎下南京那年,遭到灭门之祸,独自偷生至今。”

  他顿一顿又说:“还有为你唱曲的汪筹,他的母为清军所辱,上吊身亡,他悲愤地剖开她们的肚肠,为她们洗涤干净,才忍痛下葬。”

  “太多太多数不完的悲剧…事实上,有哪个投身反清复明的志士,不是背负着一身的血债呢?而你这造成他们家被人亡的满洲格格,居然还吹这种忆故园的曲子给他们听,你这不是在他们的伤口上洒盐吗?你怎能这么残忍?”

  阿绚听到那些故事,人都呆了,心像是放了一块铅石那样重。

  彼端宇再瞪着她说:“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一条铁律。但不能说你们占据紫城的人,就高人一等。所谓士可杀、不可辱,我们因为你是女,所以才善待你;如果你是个男人,此刻脖子早就断裂了!”

  他说完,便举起手中的笛子,在她面前折成两截。那“咔”地一声,像利刃般刺进她的心里。

  他走后,阿绚愣愣地坐下,觉得她的双手因她父祖的征服,也染满了洗不净的鲜血。而她十九年来的锦衣玉食,亦是用许多人的生命去换来的。

  整晚阿绚都很安静,她的目光随着天上的月移动着,她想起学那些曲调的经过,芮羽把它们当作一门技艺在教,即便提到背后的哀痛,也是淡淡的,几乎不着边际。

  阿绚学得非常认真,但她纯粹是用美的角度和对汉学的崇拜去学习,她哪晓得每一个音和每一句词,对顾端宇而言,都是痛苦的印记呢?

  她是满洲格格,她真的不该学,也不配学,她更没有权利去吹给汉人听,不是吗?她曾以为自己是稳重世故,但现在看来,就世局的惊涛骇而言,她不过是个天真的孩子而已。

  包惨的是,她将嫁入耿家,只会随着耿家变得更愚昧、更无知,当一颗不再有生命的政治棋子。

  彼端宇是注定会为复明而亡命,而她则注定要为大清而牺牲,这些都永远不能再改变了吗?她越想心越,在朦朦胧胧中睡着,却又陷在许多噩梦中。由天地八方挣脱而出黑魅鬼影,它们拉住她的手脚,嘴里呜呜的叫着,一直想要扳她的身体、她的头,要她行跪拜礼。

  “拜什么?我已经要嫁人了呀!”她挣扎着。

  “谁管你嫁不嫁人?我们只要你跪拜死在大清手下的冤魂!”众鬼说。

  “不!我没罪!我没罪!”她喊着。

  猛地,她惊醒过来,四周静得可怕,比梦中的凄厉追逐更教人骨悚然。她不敢睡,也不敢醒,深怕两边都有黑夜的陷阱,这种怪异的经验,是她前所未有的。

  她用脚踢了踢耿继华,他睡得和死猪一样,大院子里仍是小小的营火,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那里。

  阿绚再也受不了,跨过门口席地而眠的潘天望,轻轻地走到营火旁,还差几步,顾端宇就回过头,眼中布满疑问。

  阿绚学他的沉默,一言不发地坐下。

  “你要去林子吗?”他终于开口问。

  她摇摇头,心有余悸的说:“那座破庙很怪,仿佛有很多鬼要抓我。”

  “你作了恶梦。”他了解地说。

  又过了一会儿,她诚心的说道:“今天的事我很抱歉,我不该吹三弄曲和‘西山怀古’。”

  “哦?格格竟然也会道歉?”他不太相信地说。

  “格格也是人呀!尽管我是满洲人,但也有恻隐之心,也能分辨是非善恶,和你没什么两样。”阿绚说:“我们的差异只是在立场上的不同。就如你所说的,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今天若反过来,败的是大清,有许多抄家灭门的悲就是我们了,不是吗?”

  彼端宇看着火光中的阿绚,心想这女孩实在太特别了。她虽有时骄蛮难驯,但却带着冰雪般的灵透,才思和襟都不输给男人。

  “所以,我绑架你来换我义父,你也不以为错了?”他问。

  “以你的立场,你没有错。”她说。

  彼端宇投了几树枝到火堆里“我也要为早上在林子的鲁莽行为,说声对不起。”

  这就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和平吗?阿绚心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快乐,连天上的月及夜里的山峦,都有着异常的光辉和美丽,她忍不住要再拉近彼此的距离,老实的说:“教我三弄曲和‘西山怀古’的,其实就是靖亲王福晋。”

  彼端宇当然知道靖亲王福晋是谁,他也早就猜到阿绚的“师父”是芮羽,但真正亲耳听到时,身体仍然一僵,无法接受。

  “芮羽常常对我提到你,井且很担心你的安危”阿绚放大胆子说。

  “不要对我提起她的事,我早已不认识这个人了。”顾端宇又丢了一截木头到柴堆里,引起更多的火花。

  “芮羽知道你恨她,也一心想祈求谅解。”阿绚说:“我本来也不想提的,但这么难得的碰到你,我就不得不把握机会表达一下她的心意,请你不要怪她,好吗?”

  “不要怪她?你在和我开玩笑吗?”他的脸上满是阴影“你告诉她,我顾端宇没有这个妹妹;我看到她,一定杀她,一定会以她的鲜血来祭我顾家的列祖列宗!”

  那么,芮羽是猜对了,她的亲哥哥绝不饶她!

  阿绚颤抖着声音说:“你以为芮羽心中没有挣扎吗?她也为她的婚姻有着千万种思虑。但她和靖王爷实在爱得太深,超越了种族和国仇家恨的界线,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太皇太后甘冒忌讳,收芮羽为义女的缘故。不为别的,就为成全他们的幸福;而你这做兄长的,不要连太皇太后都不如呀!”

  “爱?他们又懂得什么是爱?全世界真正的爱只有一种,那就是爱民族、爱国家,除此之外,一切都是妄言!”他目光炯炯地瞪着她说:“在我看来,男女之爱不过是逞个人的私;这就和洪承畴叛国,吴三桂、耿仲明卖主求荣一样,都是为了保全自己,为自己的贪,全然没有一点羞之心;如此不忠不义之人,我又怎能不杀呢?”

  “不!芮羽和吴三桂他们不同…”阿绚试着辩解。

  “有什么不同?在我眼里,他们都是服侍伪满的奴仆,甘愿为人作践自己!”他恨恨地说。

  他这么说对丙羽太不公平了!但阿绚又说不过他偏激固执的观念,半晌,才轻轻的问:“你…你从来都没有爱过一个人吗?”

  “我当然爱过,而且不只一个人。我爱的是中原涂炭的生灵,爱的是不屈而死的忠臣烈士。”他突然站起来,走了两步有回头说:“我想,这些爱你是完全不会懂的!”

  再说似乎亦无益了,在这深深的长夜,又使一切更悲观了。

  “你进去吧!这个时辰和我这陌生男人在一起,怕又会有损你格格的身分。”他看也不看她的说。

  再留下来,就太不识趣了,阿绚离开了火堆,马上感到一股寒意袭来。趁着黑暗隐藏了她的表情,她衷心的说:“对我而言,你并不陌生。在芮羽不断提及你的时候,感觉上,我也把你当成大哥了。”

  他没有反应,阿绚的话就像是自己往脸上贴金,她碰了一鼻子灰。她已经太没有矜持,她等于是在向敌人求和示好,但不为人接受,一股辱感漫过,她委屈地走回屋内。

  阿绚和耿继华被绑架的第三,由福州传来了消息。那天中午,在前面森林守望的许得耀,领回了靳忠,还带了一名不速之客。

  因见到陌生人,顾端宇和同伴们都警戒地在各个防备的位置上备战。

  那个人骑在马上,身穿袈裟,顶着一个大光头,分明就是位和尚。

  但勒忠带个和尚回来做什么?

  “侯爷,你看是谁来了?”靳忠难按一脸兴奋的说。

  瞧靳忠的神情,此人必是有志一同的朋友,顾端宇仔细辨认,正觉得有一点熟悉时,旁边的江筹先叫出“这不是方乐江方兄吗?”

  志士中有知道他的,全都“啊”了一声,无法置信。

  “阿弥陀佛,贫僧现已遁入空门,法号明心,各位施主们万福了。”方乐江下了马,双手合十的说。

  彼端宇才不管那么多,他们曾在舟山如难兄难弟地相处了两年,后来金陵之役战败,他们在皖南山中分手,方乐江深入西南去投奔永历帝,他则随张煌言出亡海外,算算已经有三年不见了。

  “方兄…”顾端宇激动地说。

  “叫我明心。”方乐江再念一声佛号“皖南一别,沧海桑田,大家的心境都不同以往了。”

  “方兄,呃!明心刚由云南归来,有许多皇上殉国的消息,比传言中的还惨呀!”靳忠在一旁说。

  众人一听,全都围聚上来,打算详细听闻方乐江的亲身经历。

  方乐江长叹一声,脸上净是浓浓的哀伤“吴三桂真是残忍呀!把皇上带回昆明,连十二岁的太子,一起用弓弦绞杀。死之前,甚至太子都破口大骂他为国贼,真是令人悲愤莫名呀!”

  他说完,已有人哭泣出声。顾端宇强忍住哀痛,咬着牙说:“那么西宁王病死,也是真的了?”

  西宁王李定国一心护卫永历帝,曾是吴三桂最头痛的人物。

  方乐江说:“没错,西宁王是六月病亡的。”

  “四月皇上殉国,五月延平郡王病卒,六月西宁王也走了,这不是老天要亡我大明吗?”汪筹发狂的哭道。

  “还有我叔叔靳统武也死了。”靳忠抹着泪说。

  “邓凯呢?”王鼎询问南明的总兵的下落。

  “和我一样,万念俱灰,出家为僧了。”方乐江说。

  接着,大家又问了一些自己在永历朝中的故至友,有的被杀、有的自缢、有的下落不明,不时引来一阵又一阵的唏嘘和叹息。

  “此乃大明劫数,是祸躲不过呀!”方乐江转着手上的念珠说:“阿弥陀佛,据说鲁王已经到台湾了?”

  “没错,目前他算安全了。”顾端宇说:“现在唯一要救出的就是张尚书,等他一逃出魔掌,又可以召集闽浙的义士,重新筹措反清复明的大业。”

  “啊!我差点忘记好消息了。”靳忠说:“福州的兄弟飞鸽传书来,说耿仲明预定明天一早放出张尚书。”

  “比我预期的晚了一些。”顾端宇说:“不过仍在我们估测的范围内。等明天黄昏张尚书平安出海,我们就放出耿继华和三格格,结束这里的任务。”

  “侯爷,请恕我直言。”王鼎说:“吴三桂和耿仲明这群叛贼实在太可恶了,我们何不杀了耿继华和三格格,来出心中的一股怨气?”

  彼端宇脑中马上浮现出三格格那张富有感情的秀丽容颜,马上否决说:“我们献身反清复明的事业,本的就是一股良知良能。此刻若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岂不变成吴三桂一的人物了?”

  “侯爷说的对,我们以义师为号召,行事就要正大光明,民心才会向着我们。”方乐江附和道。

  既然明心师父如此说,众人也就住了口。

  彼瑞宇感觉到四周激动的情绪依然没有散去,便悄悄走向潘天望,代了几句话。

  潘天望点点头,打开那扇破门,尚未开口,阿绚就走过来问:“我听到外面闹烘烘的,是怎么回事?”

  “我们从云南来了一位朋友,大家的心绪都不太稳定。”潘天望表情凝重的说:“侯爷叫你们行事要小心,别惹出风波,否则,他也不能担保你们的安全。”

  “这是什么意思?”耿继华问。

  “是耿家方面不放人吗?”阿绚急急的问。

  “耿家明天就放人。顺利的活,你们明天黄昏就能离开。”潘天望说:“侯爷说的是,有人想杀你们为永历帝报仇。”

  “桂王的死,又与我们何干?”阿绚不服地说。

  “你们一个是满洲格格、一个是叛贼之子,不正好成为大家出气的对象吗?”潘天望说:“反正你们多留意,侯爷会尽可能不让任何人动你们的。”

  阿绚拥住双臂,本来已经平静的心,又随着这一番话陷入低,她望着脸色苍白的耿继华,心中更沮丧。

  “死”的字眼第一次进入她的心里,像个无底又可怕的黑。不!她还年轻,她不要死,更不要死在这远离父母家,又可能尸骨无存的地方!

  彼端宇会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吗?不!不可以,如果他袖手旁观的话,她做鬼也不会饶他!

  阿绚趁着去林子的机会,又和顾端宇争论起这件事“你的人真的动了杀我和耿继华的念头吗?”

  “只是念头,不一定会做。”顾端宇说。

  “但也有可能会做,对不对?”阿绚不满意他的答案“人家都说定远侯是个重然诺的人,我不信你会让这种事发生。”

  “对耿仲明之的人重然诺,这话未免太可笑了吧?”顾端宇冷冷的说道。

  “所以你会任由你的手下杀我?”她瞪大眸子问。

  “不!我不会,”他说:“潘天望没讲清楚吗?我会尽力保你们的安全。”

  “还不够!”阿绚用命令的口吻说:“你必须发誓,除非你死,否则没有人可以动我一手指头!”

  彼端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位三格格实在是太天真了!她以为她在哪里,以为她是在和谁说话呢?但她眼中丝毫没有退缩的神色,经过几的脸孔依然显得高贵而骄傲。他突然有一种想笑的感觉,这是他亡命多年来所没有的心情。

  可以说,他走遍大江南北,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孩。被绑架之后,她不哭也不闹,更不惧不求,只在这破庙和敌人之间,一直努力维持着她格格的尊严,更甚的是,她还有一份心去化解彼此的仇恨,还为芮羽说情,天底下有几个女人做得到呢?

  而这么聪明的女孩,此刻又如此的天真,他不有些被触动了。在复一的忧患岁月中,他早忘了人生阳光的一面,而阿绚就像是那片温煦的阳光。这样的女孩不该死,就仿佛乌云不该蔽一般。

  彼端宇不由自主地就照着阿绚的话赌咒起来“我发誓除非我死,否则,没有人和可以你一手指头。”

  阿绚不但心满意足,还发出一个美丽的微笑。而一旁的顾端宇则眉头大皱,十分惊愕自己竟会说出这种愚蠢的话语。

  阿绚因为顾端宇的许诺,有了难得的一夜好眠。但天一亮时,当她看到外面云层霾的气候,情绪又受到影响,开始觉得诸事不祥。

  彼端宇是在她面前发了誓,但他有必要对一个满洲格格信守承诺到底吗?她应该让他多加几句“如有违逆,愿遭天打雷劈”的字眼才对。

  她走到门口,想叫潘天望,身后的耿继华说:“天呀!这是什么?”

  阿绚回过头,看他手上捏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三格格、耿少爷,请放心,靖南王军队已包围此地,只要处变不惊,必能擒贼困。”

  她抢过来,又读了几遍才问:“你从哪儿拿到的?”

  “我一醒来,就在我的袖口了。”耿继华兴奋地说:“我就知道我爹会有办法,绝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这…会不会是开玩笑呢?”她不确定地问。

  “谁会开这种玩笑?”耿继华惊疑道。

  “那和尚来了之后,顾端宇一群人的态度更充满敌意,会不会是有人要陷害我们?”她实事求是的问。

  “那…我们该怎么办?”他又慌了。

  “嘘!你不能拿主意,至少也不要出马脚嘛!”她责怪地又说:“我们来好好分析一下,若这纸条是假的,我们就可以置之不理,当它不存在;若是真的…”

  “真的又如何?”他焦急的问。

  “若是真的,就表示这群人中间有我们的人。”她眼睛一亮地说。

  “会是谁呢?”他说。

  好问题!阿绚…想着那二十多个人,几乎没有一个可能。但如果耿家大军已在方圆百里之内,耿仲明不必放出张煌言,也能救出他们,顾端宇不就任务失败了?

  不只如此,在寡不敌众之下,顾端宇不是被杀就是被擒,整个局面是完全不同了!阿绚心一惊,忙问:“你爹会杀顾端宇吗?”

  “据我所知,他会先招降,若顾端宇固执不从,当然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他老实回答。

  然而,依顾端宇的脾气,他是宁死也不会投降的。

  阿绚无法想像一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定远侯,很快地就要变成一具尸首,再不能呼吸说话,所有的理想也终止了,所有的生命结束…如此轻易地,仿如脚下的蝼蚁…

  天呀!芮羽若知道,一定会伤心绝的!

  不!彼端宇不能死,至少不能在她眼前死!无论真假,她都应该告诉他这封信的存在,并且要小心内

  哦!她这是什么笨念头?如果顾端宇知道,全部的人一定会马上撤离,她和耿继华不但回不了福州,反而有可能身首异处,白白地就死在这里!

  她怎么就那样糊涂?她是大清格格,顾端宇是反清份子,立场绝然对立,她再没有头脑,也不该由他的角度来看事情啊!

  她是小皇帝敬爱的姑姑、太皇太后宠信的侄女,身为满洲人,耿继华才属于她这边,顾端宇是她的敌人呀!

  而她竟想帮他抓内,然后赔上自己的一条小命?

  她面色惨白,以至于当潘天望进水来时,不关心的问:“三格格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阿绚连话都说不出来。

  “侯爷说他正忙着安排格格离开的事,没空相陪。若格格想去林子,就委屈一下,由我护送。”潘天望说。

  阿绚点点头,没有像平的抗议。她很高兴暂时不必见顾端宇,在这种情况下,她必须好好地、理智地想一想了。

  阿绚没想到靖南王的军队会来得这么快!

  她整个早上都是浑浑噩噩的,在是真、是假和该说、不该说之间百般的挣扎,人都有些发热了。

  她不要顾端宇死,也不要自己死,但她要如何在这种危急存亡之际,两个都保全住呢?

  近午时,一阵达达马蹄惊破了宁静的山林,半身是血的许得耀大叫:“耿家军队来了,有几百个人…”

  他说完便跌下马匹,口吐鲜血,昏过去。

  众人围在他身旁,不知所措。顾端宇瞪大眼说:“怎么会呢?耿家怎么知道我们的行踪?”

  “会不会是靳忠出事了?”汪筹脸色惨白的说。

  在惊慌中,王鼎大声说:“无论如何,我们是宁死不屈的!项羽是如何死的?”

  “乌江自刎!”有人回答。

  “陆秀夫又是怎么死的?”王鼎又问。

  “崖山跳崖!”全体异口同声的说。

  “对!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王鼎喊得嗓音都哑了。

  彼端宇举举手,冷静地说:“我们不会死的。别忘了,三格格和耿继华还在我们手上,他们人多也没有用。”

  “对对!我们不要败也不要死,快带人质出来,我们好好部署一番!”汪筹说。

  阿绚在庙里早就听到外头的騒动,当潘天望进来用绳子捆住他们时,耿继华焦急的问:“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我们耿家军包围过来了?”

  “你死到临头了啦!”潘天望不再是平的笑脸对他说话。

  她会死吗?还是如纸条所言,必能困?若依阿绚的个性,她倒能镇静地问清楚眼前的状况。但此刻她的内心有太多的忧虑及秘密,人仿佛病了般,当她看见被抬进来的许得耀时,忍不住在墙边呕吐起来。

  正在紧急动员的顾端宇竟注意到她的不适,远远的问:“天望,你是不是绑太紧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在他眼中看见了极复杂的情绪。他是否想起了那句“除非我死,否则,没有人可以动你一手指头”的誓言;然而,她又如何能保证他不会被耿家军围杀呢?

  “我这和尚没用处,只能看人质,你去帮大家吧!”方乐江走过来对潘天望说。

  阿绚踉跄了一下,耿继华挣扎着,两人都被带到大院子。

  就在防御工事尚天完成一半时,以耿继茂为首的几百人,已从破庙的前、左、右三方,如突来的洪水般包围过来。

  “大哥!”耿继华首先叫道。

  而联继茂旁边有个身穿骑装的妇人,马上用满洲话喊道:“三格格,你还好吗?”

  是佟太太!阿绚一听到乡音,几乎要下泪来。

  “顾端宇,看你们进退无门,若不想死,就快快投降吧!”耿继茂在马背上叫嚣。

  “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顾端宇一定要弄清楚。

  “是靳忠告的密呀!”耿继茂得意地说。

  “你胡说,靳忠不是那种人!”汪筹大叫:“你是不是把他杀了?”

  “哈!只要投降就不杀!”耿继茂说:“不只靳忠投降,连你们的张尚书也降清了!他们正等着各位来个大团圆哩!”

  “我们不会相请你的,降清这种有辱祖先八代、绝子绝孙之事,张尚书绝不会做!只有你们这无丧义的耿家,才会去蛮夷的脚,让蛮夷当驴马来骑!”顾端宇冷笑地说。

  雹继茂在众兵之前受到羞辱,一张脸涨得通红“顾端宇,你死期已到,还敢胡说八道?”

  “是谁死还不知道!”顾端宇毫无惧地说:“三格格和耿继华可还在我们手上,若你轻举妄动,先死的就是他们。”

  “哈!我耿家兄弟多得很,少一个又如何?”耿继茂狂妄地说:“至于三格格,我朝皇恩明白她是为除贼而死,也不会反对的!”

  在场的志士全都骇然,耿继茂是真的不在乎两个人质,还是强摆出姿态呢?

  在后面的耿继华闻言,面包如土,两腿差点站不住。押着他们的方乐江低声说:“稍安勿躁、处变不惊。”

  阿绚猛一回头,看见和尚圆圆带笑的脸。啊!是他!细竟然是他!

  他曾是顾端宇生死患难之、曾是永历皇帝身旁的保驾之臣,如今则是六清静的出家人,他怎么会做出这种背叛国家和朋友之事呢?

  “好!我们就先取下耿继华的人头!”王鼎大叫。

  “我…我不要死!”耿继华哭着。

  “方兄,动手吧!”有人催着。

  在数百双眼睛的注视下,方乐江只欠欠身说:“阿弥陀佛,出家人是不杀生的。”

  说时迟、那时快,他手一拖,人往后一蹲,竟把阿绚和耿继华半扛半推地送到了耿家军的阵营。

  南明的志士都像是被点了般,不敢相信眼前的事!

  阿绚一被松绑,佟太太马上上来,抱着她痛哭“三格格,幸亏你没事,不然我怎么向王爷和福晋代呀!”

  阿绚只是看着顾端宇。

  他的眸子瞪得奇大,用一种很奇怪的声音说:“方乐江…竟然是你!为什么?”

  方乐江往后避,不敢面对他们。

  “叛徒!亏你还是佛门子弟呀!”汪筹严厉的谴责道。

  “他当和尚是骗你们的,他现在是大清命官,有着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耿继茂皮笑不笑地说:“投降与不投降,就在你们一念之间。降的人,封侯封将,还有几十年风光快活的日子;不降的人,则血溅五步,马上下地狱天向阎罗王报到!”

  “我们宁可向阎罗王报到,至少等在那里,还可以亲手送你们这些叛臣贼子,上刀山、下油钢!”顾端宇恨恨的说。

  “顾端宇,你何必如此固执呢?想你妹妹在已是靖亲王福晋,你若妥协,马上就是皇亲国戚,前途不可限量,又何苦守着一个已经消失的大明呢?”耿继茂试图替他洗脑。

  一句“靖亲王福晋”一句“消失的大明”让顾端宇怒不可遏,他对着凄暗的天大吼道:“莫为阶下囚!”

  南明的志士齐聚着往破庙退,耿家军则步步进

  阿绚从没见过战争场面,又心急如焚,在震耳聋的马蹄中,对着原地指挥的耿继茂询问道:“你非要杀他们不可吗?”

  “能生擒最好。尤其是顾端宇,靖亲王有代过,绝对要捉活口!”耿继茂说。

  那都是为了芮羽的缘故!但刀不长眼,马蹄不认人,以二十多个人抵挡数百名军队,存活的机率有多大?

  “三格格,我们到后面去吧!”佟太太扶着她说。

  “是的,三格格,这场面不太好看。”耿继茂也说。

  不!她不能走,她无法走!站在草地上的脚仿佛生了;扶着树的手,似乎被钉牢。还有她的心,扑通扑通的直跳,她在为顾端宇的生死而沸腾、而煎熬!

  破庙的墙塌了,汪筹被一刀划破肚肠,就像当年他剖他母的肚胆一样;王鼎为长矛穿心,魂魄随他冤死的家人远去;还有潘天望,才十多岁,一向持她如兄弟般友善的人,竟满身是血,瘫在那里,为他生命中的最后几分钟而挣扎…

  然后是顾端宇,他一剑挡百,至今仍能毫发无伤,是因为士兵得到命令,不敢杀他。

  彼端宇看到兄弟们一一倒下,心神俱裂,仰天狂啸,凄厉声划破云端,也让阿绚哭了出来!

  “顾端宇,投降吧!”耿继茂鞭马前进说。

  “你作梦!崇祯帝不会烧你们,永历帝不会饶你们。所有汉人都会记住这个血海深仇,你们将会受万代唾骂!”顾端宇剑锋直指着近的大军说。

  “给我捉活的!”耿继茂下令。

  “方乐江,你数典忘祖,不仁不义,将会永世不得安枕,我们会取你首组的!”顾端宇说完,便奔向千仞崖。

  “抓住他!”一声号令,几百名将士往前冲。

  阿绚也跟着跑,想喊住他。但他们之间,隔着嘶吼不巳的千军万马,要跨越,真的是千难万难呀!

  “三格格,别往那里去,危险呀!”佟太太想拉住她,耿继华也挡在一旁。

  “不能死,芮羽会受不住的!”阿绚狂地说。

  她终于爬上一块大石,横过众人的头,看见站在崖边的顾端宇,大笑两声说:“宁为大明鬼,不为满清人!我,顾端宇,死得其所!”

  接着,他便往断崖一跃,毫不犹豫,在场的几百人都呆愣住了,天边闪过一道电,雷声震震,雨一滴一滴的落下,狂风怒吼着,大地愤怒得有如鬼哭神嚎,这景象显得十分诡异?

  “快!往断崖搜,看有没有活口!”耿继茂下令说。

  “报告将军,这千仞崖笔直而下,连飞鸟都不栖,人掉下去是不可能活命的!”士兵们跌跌撞撞地回来报告。

  仿如一场噩梦,她的南嫁却造成顾端宇的死亡。若是她说出有内,那二十几个血汉子至今仍会活着。但她没有,因为她是大清格格,她怕死,她选择了站在叛臣这一边…

  到底谁对谁错?谁该生谁该死?苍天呀!一个豪情万丈、充而理想的顾端宇就这样死了?她想到血模糊,肢离骨碎…这完全不对呀!

  一阵昏眩,她如叶子般从大石头落下。有人迅速地接住她,阿绚勉强睁眼一看,竟是光头和尚…

  呀!恶人竟不死?在悲愤集之下,她眼前一黑,在大雨滂沱中昏了过去。  wWw.sHaNzXS.CoM 
上一章   月漉波烟   下一章 ( → )
扇子小说网免费提供言妍创作的月漉波烟txt全集下载;请把月漉波烟最新章节分享推荐给你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