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子小说网为您提供夜雨霖铃txt下载
扇子小说网
扇子小说网 现代文学 综合其它 历史小说 侦探小说 网游小说 同人小说 军事小说 玄幻小说 灵异小说 言情小说 仙侠小说 热门小说
小说排行榜 竞技小说 都市小说 武侠小说 伦理小说 诗歌散文 穿越小说 科幻小说 幽默笑话 经典名著 重生小说 官场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母欢子恋 夫妇交换 夫凄游戏 变质父爱 无爱之欢 蟼花狌奴 齐人之福 家庭趣事 艳骨尸魔 娇凄江湖 美妙人凄 家有滛凄
扇子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夜雨霖铃  作者:言妍 书号:12515  时间:2015/5/1  字数:18452 
上一章   ‮章八第‬    下一章 ( → )
 守情

  斜点银红,高擎莲炬,夜深不耐微风,重重帘寞卷堂中。

  香渐袅脓,光不定,寒影摇红,偏倚处,当庭月暗,土淡如虹…

  …赵长卿。萧湘夜雨

  九月,北风南吹,正是漕船完粮,准备南归之时。张寅青总会和帮主守在黄淮一带,护着所有的河工兄弟,期望在十一月封闸时,聚回到江南及江北的大本营。

  今年,他要抓紧兄弟问的,是有关攸君的消息。

  “圣旨已下来,攸君格格即将和靖王府的征豪贝勒完婚。”不只一个人如此说。

  “只要吴世蟠一投降,公主府就会马上办喜事。”消息更灵通的人说。

  张寅青听了,根本无心再工作,他就知道,所谓侯门深似海,攸君一回到北京,要身比登天还难。

  当初他就不愿意让她走,但不走又是遗憾,因为爱,他忍心放行,一路护送;但他也同时下定决心,攸君是暂返娘家,时间一到,他自然要把属于他的要回来!

  于是,他再度擅离职守,背着帮主,潜入北京,临行前他只告诉林杰一个人。

  “天呀!我还以为你对吴姑娘早就没兴趣了。”林杰惊愕地说。

  “我一旦要定什么,就绝不轻言放弃。”张寅青信誓旦旦的说。

  “即使知道她的真实身分你也要?”林杰仍不敢相信。

  “你曾经看过我像此刻这样认真吗?”张寅青一脸严肃的问。

  “可是…这后果不堪设想呀!”林杰愁云满布地说。

  “会有什么后果?我快快去,又快快来,就带出一个攸君而已,甚至说不定在大家都还没注意到之前,我就已经回通州了。”张寅青颇有自信地说。

  林皆粕没那么乐观,在目送他走时,脸色是极端的沮丧。

  张寅青在入北京城后,也发现事实真的没有他预估的容易,不但大方抢抢不到,就连要使出像师父“偷”阿绚格格般的手段,也没有门路。

  和尚是当不成,梁上君子倒可以试试看,不过,北京的卫森严,不愧是首府之区,一入夜,站岗的哨兵几步就一个,各衙门的都老爷掌灯巡逻,见人就问,见可疑的人就查、要做飞檐走壁之事,技巧还非得相当高超不可。

  幸好张寅青见多识广,什么艰险没经历过!他先在开米铺的朋友家待了几,仔细探访路线,由当初吴应熊的余中,找出去公主府的暗道。

  在万事俱全后,他选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一身黑衣,轻悄悄地走在各胡同间。

  鲍主府位于石虎胡同内,占了一整条街,那么巨大的宅院,据说明末发生过周延儒惨案,七年前又是吴应熊公子的悲剧,所以,早被人视为不祥之地,天一黑,便无人敢靠近,因而更显荒僻。

  张寅青一看见它就不喜欢,攸君又怎么能住在这里呢?

  他是翻墙高手,没几步就处在森森的庭院里。站定后,他仔细聆听观察,他发现公主府并非完全没有防备,正如攸君所说的,还有可能进得来,却出不去呢!

  而且,那一幢幢的阁楼厢房,数都数不清,攸君到底身在何处呢?

  排除掉前后两段,他来到最隐密的中间内院。没有月,四周暗影幢幢,守卫的士兵比预料中的多。他只能猜测,如此的夜,攸君必不能眠,哪儿有灯,哪儿就可能有盼着他来的攸君。

  他大胆地往灯火处走,突然,一阵铃声传来,叮叮叮的,有说不出的熟悉,似乎是他的串铃子!

  张寅青随着铃声往前走,绕过曲折的回廊、一片高大的梧桐树,果然看见一盏如豆的灯火。痹篇几个走动的仆人,他由纸窗一看,坐在椅上沉思的,不就三个多月不见的攸君吗?

  确定左右无人后,他疾速窜进房内,先吹熄蜡烛,同时拥住她,再轻声说:“别出声,是我!”

  这不是梦!攸君可以感觉到他的身形和气息,但一方面惊喜,一方面又觉得焦虑“你怎么来了?你不知道北京城里到处都是危险吗?”

  “你爱我,不就是因为我的无所惧吗?”他的手抓得很紧,口吻却很轻松“你是我的新娘,你回娘家的期限已到,我来接你了,你准备好了吗?”

  “寅青,我…”她有满腹的话,却不知该如何启齿。

  门外有丫环敲着门:“格格,你睡下了吗?你要的剪刀我取来了。”

  “剪刀我不要需要了。”攸君在黑暗中说:“我很累,别让任何人来吵我。”

  外面的丫环应了一声,脚步逐渐远离。

  攸君正侧耳聆听,感觉到上有他温柔又迫不及待的探索。

  张寅青吻着她说:“我要测测看我的攸君是否还爱我?你有没有因为亲情的围绕和荣华富贵的享受而乐不思蜀呢?”

  “荣华富贵从没带给我快乐,又有什么好贪恋的?”攸君偎在他前说:“不过,亲情的确带给我困扰…”

  “所以,你就答应和征豪完婚了吗?”他的口气变得很严厉。

  “我没答应,我还一直求额娘,但她不肯帮忙。我甚至想,我要去求征豪,他是个讲理的人,或许愿意成全我们。”攸君说。

  “不!别求他,有我就够了!”张寅青坚决地说。

  “我想了很多,这可能是最好的方法,如果你能了解他的为人…”攸君解释道。

  “不管他的为人如何,我都不信他会让步。”

  听到攸君赞赏征豪,张寅青觉得颇不是滋味,怪声怪气的说:“因为我若是他,能够娶到你,就是千军万马来,我也不愿放手。”

  攸君闻之,不由得难受地说:“有时我真不明白生命要告诉我什么?从小我就被教育得要做一个完美的女子,有完美的生活和感情。结果一路走来,什么都要裂成两半!

  “我好想要你的洒和不在乎,我甚至怀念我们一起的日子,那时的攸君才是无忧,但那无忧又要付出许多代价。我不舍我额娘,不忍伤害征豪,但又一心想跟你走,我该如何做才能无憾呢?”

  “攸君,人世间没有完美,也没有无憾,牺牲了你我,世界也不会更好,就随你的心走吧!”张寅青轻拭她的泪说:“既然已下定决心,那就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行动!你知道由什么地方出公主府最好吗?”

  他不容否决的语气,终于让攸君下了决心“后院的石井,七年前,蒋峰就从那里把我带走的。”

  时间急迫,攸君什么都没拿,就只取下张寅青的串铃子系在间。

  张寅青牵着她的手,穿过梧桐树,踩上阶梯,串铃子一动,发出声音。

  攸君一惊,停了下来,忽地,建宁长公主由回廊另一头的月门奔过来,大叫着“抓贼呀!我就晓得,吴家的人又会来偷走我的攸君。征豪,快来挡人呀!”

  张寅青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将攸君护在他身后,不许任何人接近。原本暗寂的宅邸,慢慢由各角落出现许多人,有家仆、有侍卫,算算有上百人,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身猎装,双目炯炯有神的征豪。

  一个是满清贝勒,一个是漕帮小祖,已让四周人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对立气氛。

  “抓住他!他是云南派来的人!”建宁公主疯了似的说:“攸君,你快过来呀!”

  “额娘,他与吴家无关,他是张寅青呀!”攸君想走过去安慰母亲,但张寅青挡着她,她又说:“征豪,快叫那些人下去!”

  征豪完全不懂,这突然冒出来的张寅青又是谁?看他黑衣黑帽的矫健身手,锐利的眼睛毫无惧意,绝非一般的宵小,攸君又为何与他如此亲密呢?

  “征豪,你别傻了!他会把攸君带走,永远不回来了呀!”建宁长公主再也顾不得尊严的冲过去。

  张寅青扶着攸君的,尽量往石井处走,旁人因不明白他的意图,—时没有行动。

  征豪经过了震惊期,大声喝道:”大胆狂徒,还不放了格格?来人呀!团团围住鲍主府,连一只蚊子也不准飞出去。”

  情况看来不太妙,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公主府,也有重兵驻镇。张寅青并不知道这是建宁长公主为守住攸君而要求的,征豪也就义不容辞地担下此项任务。

  侍卫把能走的路都堵住了,攸君现在一心全在张寅青的安危上“额娘、征豪,他不会带走我的,你们就放了他吧!”

  征豪瞪着他说“你到底是谁?”

  “他是吴家的人,云南的细,快送进衙门受审吧!”建宁长公主命令着。

  “公主,你当然清楚我是谁。”张寅青再转向征豪“我是攸君真正以心相属的人,今天我就是来要回我的未婚子的!”

  后面四个字像拳头般重重打来,征豪咬着牙说:“胡说八道!攸君是我的未婚,七年前有婚约为盟,七年后有皇上指腹为证,你要命的话,别随便信口开河!”

  “别拿婚约或是皇上的指婚来我,你应该问问攸君,她真正想嫁的人是谁?”张寅青冷笑地说。

  两个男人的眼睛同时盯向攸君,只见攸君惨白着脸,艰难地说:“征豪,我一直想说,我们…不可能了…”

  沁凉的秋夜,他怎么觉得身上的汗却一直呢?在这几个月中,征豪就觉得攸君有满腹心事,对他有距离,一点也不快乐。

  原来,在这他无法触及的七年中,美丽的她仍然被别的男人占了先机。命运对他太不公平了,攸君甚至连最起码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

  “攸君,我不会因为你的话就轻易放弃的!”征豪说着,叫手下丢过一把剑给他,再狠狠地看向张寅青“你要我的未婚,就得先看我的剑同不同意!就我和你,单打独斗!”

  这也正是张寅青要的。好个征豪!还算是个人物,没有以多欺少,用地势及人势,不光荣的取胜。

  两剑锋,在漆黑的夜里,处处是寒光,看得人屏气凝神、心惊胆跳。在几个招式后,连攸君都看得出来他们不是闹着玩的,那每一个举手投足,都能够达到致命的效果。

  “你们快停止呀!”她心焦地喊着。

  男人对男人,无论是以什么理由开打,到最后都会于那魅的剑术,不分出胜败,绝不终止。

  结果,征豪的帽子被打落,张寅青的衣带被削掉一截。

  然后,招式较正规的征豪,渐渐不敌各家剑法兼有的张寅青。在几个翻滚后,张寅青击落征豪的剑,但他没有进一步直指他的喉间,只是暗自调匀气息说:“好身手!不过抱歉的是,攸君我必须带走了!”

  “本公主不许!”建宁长公主指挥着说:“来人呀!将张寅青这逆贼抓住!”

  “额娘!”攸君奔到张寅青前面,阻挡地说。

  “姜嬷嬷,将格格带回房,我不准吴家人碰她一下!”建宁长公主狠厉地说:“谁要带走格格,就是死路一条!”

  “额娘,他不是吴家人…”攸君挣扎着,眼看无望,又叫道:“那么也抓我吧!我才是吴家人,为什么不抓我?我也要去刑部,像阿玛和阿哥一样的死!一样的死!”

  “攸君,不要说死,我会活着来带你的!”张寅青一面心痛地大喊着,又一面要抵抗准备抓他的卫军,在这寡不敌众的局面下,他的哲学是就义也要从容,所以,仍一派镇静地说:“爱我,就要信任我,我们是彼此的精神支柱,不准说死,明白吗?”

  攸君只觉得肝肠寸断,经过征豪的身旁时,她以泪眼望着他恳求地说:“征豪,帮帮我们…”

  征豪凝视着手上的血,并不看她,只是沙哑地说:“不想失去你的不仅是我,还有你可怜的额娘。”

  看起来,一切都是她不对!有婚约在身,又爱上张寅青,既已要委身张寅青,偏又不舍北京,到最后,除了伤害还是伤害呵!

  在月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她看到张寅青披众人押走,张寅青回首望她的那一眼,是他向有的洒和笃定;而征豪也抬头看她,那是一种梦碎的表情,令她涌出新的泪水来。

  攸君不能吃不能睡,夜就是痴望着那缀满琥珀、珊瑚的串铃子。姜嬷嬷哭着劝她,句句的话却如耳边风,吹不出一丝涟漪。

  建宁长公主来时,母女就是互不相让的争执。攸君坚持要衙门放了张寅青,她说:“寅青根本不是云南的细,你们不能随意诬赖他,给他加上莫须有的罪名呀!”

  “看他的行止,也不像正派的人。”建宁长公主固执地说:“论家世人品,他都没有征豪好,你年轻不懂事,他就是看在你是格格的身分上,一意的攀龙附凤,这样没来历、没背景的人,岂是你能下嫁的对象?”

  “额娘,寅青完全不希罕我的身分,他甚至不屑我是吴三桂的孙女,女儿嫁他,算是高攀,他…”

  攸君再也说不下去了,她怎能吐张寅青是反清志士的后代,孤傲地不愿依附清朝呢?现在他在大牢里,还抓到与云南有关的证据,若她表明了,不是正好罪证确凿,让他因大逆之罪而往死路送呢?

  建宁长公主以为攸君是误入歧途,一时昏了头;而攸君又有太多不可说的的内情,弄得刚团聚的亲人,净站在自己的立场想,将七年的隔阂无情地梗在面前。

  就像张寅青给她串铃子时所说的,那是他的世界、他的家,毫不保留地到她手里,而他也真的做到了,甚至连性命也要为她而丢,倘若如此,她也只有以死来相报了!

  他在刑部大牢,她在公主府,不是共存,就是共亡,绝对没有一人独活的道理呀!

  建宁长公主看出女儿顽固的决心,心急之下,又把征豪求了来,希望他以一腔柔情唤回攸君的理智。

  好几过去了,征豪一直没有从混乱的情绪恢复过来。攸君,这个他心中最完美的女孩,如山、如水、如花、如玉,已高高地供在他生命里的殿堂,谁知坠入凡尘,竟改变了初心,化成一道利剑,直直劈裂他的爱!

  所以,那牡丹花的软轿,真的在七年前花飞花舞的春天消失,不曾再回来,也不能再回来了…但他们有婚约啊!攸君怎能绝情负义呢?

  他想恨,又恨不起来;想气,又痛到无力,他甚至连张寅青也不愿看,只代手下去调查,就是今天建宁长公主求他来劝攸君,他亦是百般勉强,不过,他或许应该更清楚的表白自己多年的心和受到伤害的爱。

  但当他看到那完全失了颜色又病恹恹的攸君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倒是攸君坐直身子,迫不及待的问:“寅青还好吗?你们有没有折磨他,将他屈打成招呢?”

  他!

  征豪冷讽地说:“他好得很呢!在刑部有吃有喝有住,还和大伙打成一片,根本不必你担忧!”

  攸君低下头,轻轻地说:“我只是不愿大清律法滥杀无辜,冤枉好人!我可以用性命担保,寅青绝对与云南没有瓜葛。他夜闯公主府,都是为了我,若要论罪,我才是祸首,你们要治他,也必须治我!”

  这不是征豪要听的话,他的回应只有一句:“为什么?”

  攸君直视他,不懂他这没头没尾的问法。

  “为什么?为什么有了我之后,又冒出一个张寅青?”他终于说完句子。

  攸君明白他要追究柢了,有些话,其实她早该坦白,只是时机始终不对,现在不得不明言了。

  “为什么?世间有太多理不清又探不得的疑问!征豪,自从我回北京后,你们一直把我当成七年前的攸君,十二岁时的天真无,仿佛中间的离别不存在。

  “但无论你们在期待什么,或者想要视而不见,但衡州那些年的确是对我造成了极大的影响,我被迫成长、被迫改变,再也不是从前的攸君了!所以,我生命中有其他人出现,这又有什么好惊讶的呢?”

  “难道你不知道我多重视我们的婚约吗?不管你在哪里,怎么改变,都不该忘记我的爱。”征豪用力握着手说;“那个张寅青哪一点好?竟能取代我们的青梅竹马,甚至让你舍弃你的额娘?”

  的青梅竹马,甚至让你舍弃你的额娘?”

  攸君也被这段情冲击着,她忍住激动说:“征豪,我当时才十二岁呀!哪懂什么情或爱的?即使是订了婚约,在我心中,你仍像我敬爱的哥哥,我待你就如同洵豪和我阿哥一样。

  “结果…结果来了抄家的剧变,一切发生得措手不及,我的世界整个天翻地覆,生我、养我的父家和母家反目成仇,即使是个成年人都难以承受,何况是小小年纪,未经人事的我?在那巨变中,连生命都一捏就碎,你还能期望一个婚约吗?”

  “没错,我期望!”征豪感觉凄凉地说:“尽管不知你的生死,我仍—意要守到底,只是没想到,一片痴心的竟只有我一个人!”

  他在指责她吗?那她这七年无法释怀的苦,又该找谁去索偿?一时之间,攸君压抑许久的惯怒,冲破她向来端静的外表,决堤而出。

  “是的!你期望、你守信、你不变、你高贵,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是因为七年来,你无波无澜,你没有父亡母离,靖王府没有抄家!你每天过得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信手拈来的是富贵功名!

  “一个养尊处优的贝勒爷,哪能想像流离失所和无所依归的苦?你要求我守信,但当我有难在身,朝不保夕的时侯,你又在哪里?你连我的平安都守不住,又怎能要求婚姻呢?”

  门外,建宁长公主正好悄悄来探情况,听到这段话,整个人无法动弹。这几个月的重逢里,攸君的口中不曾提到一个恨字,但此刻,那恨意吐出来,竟像鲜红的血汨汨地

  屋内的征豪早就被她的话淹没了,攸君竟在怪他?那感觉再也不是凄凉,而是支离破碎,他说:“我…我是要救你,但事情发生得那么快…我那时也才是十五岁的孩子呀…”

  “不只是你,根本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以前公主府里高朋满座,多少人攀亲带故,结果一出事,就只剩两具尸体,我还记得那下雨的夜…”

  攸君的眼眶中满是泪:“连我额娘,堂堂的大清公主,皇上的姑姑,竟也救不了自己的丈夫、儿子。人家说虎毒不食子,他们连我阿哥都不放过,所以,我不信任你、不信任额娘、不信任爱新觉罗的人,你要我怎么把终身托付给你?”

  建宁长公主踉跄的往后退,若不是姜嬷嬷,她早跌坐在地了。

  “攸君…”征豪极力的想辩白。

  “你,没吃过一的苦头,根本无法体会我遭遇过什么,但寅青懂,因为他也家破人亡过,他了解人世的沧桑与无奈,所以处处护卫我。”攸君知道这些话伤人,但却不无法忍住不说。

  “我由北京、衡州到苏州一路地逃,早非不沾人间烟火的格格,我遇过盗匪,成为乞丐,脏兮兮的一身,全都是寅青救我,给我找食物;可以说,没有他,我已不知死了多少遍!而在那些天地不应的时侯,你在哪里?额娘又在哪里?”

  “攸君,这不公平,你从没给我机会,上天也没给我机会…”征豪涨红着脸说。

  “现在不就是吗?”攸君掉着泪说:“你若如你说的,一切真心为我,就该放了寅青,因为他死,也就是我死!”

  “不!我不相信你一点旧情都没有!”他沮丧地说。

  攸君看着他痛苦的神情,一些话又入肚里,好半晌,才轻轻地说:“征豪,何必呢?你是天之骄子,有多少名媛淑女任你挑,何必苦守着已经不存在的梦呢?况且,我嫁了你又如何?我永远去不掉吴三桂孙女的印记,谁知哪一年上头的皇帝又不高兴了,要找个罪办我,不就又连累到你了?

  “我回北京是为了额娘,但我怕留在这里,怕噩梦又重现,你和额娘又和我成对立的局面…能不能一次,就一次,你们别站在爱新觉罗耶边,就站在我这边呢?”

  倚在石柱上的建宁长公主,很困难地移动身体,脚步缓缓地下了台阶。攸君果然没有原谅她,攸君恨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儿子死去!方才的—段话,把她—生的悔恨全都狠狠地挖掘出来,可她只不过是一个软弱无用的女人而已啊!

  在门内的两个人,都没察觉建宁长公主来了又去。征豪沉默着,实在是不知要说什么才好,反正攸君已经把他们的世界画得清清楚楚,是一条难以跨过的鸿沟。

  秋风由西山飒飒吹来,窗前的串铃子不耐寂寞地响起,引起了征豪的注意。他走过去,摸着那形状,闷闷地问:“这是张寅青给你的吧?”

  “是的。”她点点头说。

  “这个串铃子又新又美又贵重,我那破旧的怎么比得上,难怪你会弃之不要。”征豪苦涩的说。

  “不!你的串铃子跟了我许多年,我甚至拼了命也要保留它,但那毕竟是过去的东西了,经过种种沧桑,再也不是当年的情怀。”攸君说着,走到内屋,取出一个纹云盒,拿起征豪的串铃子说:“或许你不希望我再拥有它了。”

  那伸出的手像要揪住他的心,在这个时侯,不接是牵牵扯扯徒伤感,接了反而有壮士断腕的豪迈。

  征豪二话不说的取饼那斑驳可怜的串铃子,有他远了、旧了的少年的梦,然后,他跨出厢房的门,也走出他梦中女孩的生命。

  攸君在风中愣愣地站了许久,也为方才发过的怒气而昏昏沉沉,她现在只剩下张寅青了…以他的聪明机智,攸君相信他能逃过此劫,把她带离这个比想像中更教人窒息的紫城。

  十月份,漕船有一半穿过北运河起点的通州。但这一年,船没有继续南下,全都聚集在黄淮,几百艘扬着帆的舟簇拥在河面、江面,形成一幕前所未见的奇异景观。

  辟府紧张极了,这漕工们各个血气方刚,若弄不清来龙去脉,必定会引起暴动。而要军队镇容易,但人船毁了,明年漕船粮食运不成,才是最大的问题。

  于是,运河两岸的客栈,每天都有会议在开,最后弄明白,原来大家是在等漕工的头头张寅青,而这重要的人物此刻却被关在刑部大牢里!

  “没有寅青,我们绝不回南方!”漕工们喊着。

  船集,妨碍了黄淮冬季的疏浚;起暴动,会毁了漕运;不南归,误了明年的运粮,这件件都是令人头痛的事,所以,漕帮几个祖辈的人都赶上来处理。

  张寅青披抓的真正原因,只有顾端宇、潘天望和许得耀,及透消息的林杰知道。

  “荒唐!竟为了一个女人闯下大祸,这还有出息吗?”顾端宇愤怒地说:“这小子真要把我们一生的心血都毁了!”

  “顾祖,你别生气,寅青只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攸君姑娘,没料到事情并不顺利…”林杰解释着。

  “寅青一向思绪缜密,好坏结果都会考虑到,你干万别被他玩世不恭的态度给骗了。”许得耀也说:“他呀!早算准有漕工们替他做后盾,才敢大了胆子,有恃无恐!”

  “依寅青的脾气,一定是非常中意吴姑娘,才不顾她是满人,也不怕犯了帮规而往虎里冲。”潘天望又故意加一句,想缓和气氛“他真不愧是侯爷的爱徒,颇有乃师之风呀!”

  “我可没像他闹得天下大。”顾端宇摇摇头说:“吴姑娘不只是满人,还是吴三桂的嫡亲孙女儿。”

  “那么,传闻是真的了?”许得耀脸色一变地说:“玉瑶若晓得真相,绝对会受不了的。因为阿绚格格,她对满州人还少点反感,但…吴三桂的孙女儿,这恐怕就超过她的限度了。”

  “寅青知道吗?”潘天望问。

  “知道,他也因此断了娶吴姑娘的念头。”顾端宇说:“结果这一年来,他根本是心意没变,还撤了我们的防备,情况才会一发不可收拾。”

  “这就是寅青!他一旦有了目标,谁都阻挡不了他。”许得耀说:“吴姑娘是第一个他言明要娶的女孩,我们本就不该掉以轻心,玉瑶那时还觉得奇怪,他怎么会如此容易就妥协,原来是还有内情。”

  “看样子,他是要我们为他起义反清了?”潘天望笑笑说。

  “天望,那孩子的脾气都是跟你学的,弄不清是认真或不认真!”顾端宇悻悻然的说:“现在吴世蟠自杀,三藩平,清军开始齐集东南,根本不是起义的时机,你该懂的!”

  “可是漕船道,北京又不放寅青,僵局若打不开,怎么办?”林杰问。

  “只好和总督及河督们谈判了。”潘天望说。

  “这还太慢。”顾端宇沉着说。

  “对,十一月疏浚期转眼就到,要谈就直接和满清皇帝谈。”许得耀说。

  “满清皇帝?怎么谈法?”林杰张大眼睛问。顾端宇不语,潘天望和许得耀则同时说:“阿绚格格!”

  阿绚和当今皇帝有一段深厚的姐弟之情,十多年前她失踪后,北京还派人四处查访。后来,岱麟亲王和芮羽福晋再到格格堂祭祖,阿绚才修家书请托带回,一封给忠王府,一封给太皇太后,报告自己的平安。

  在大半的时侯,阿绚不管政治,但她常暗自祈祷中土的永久和平。她当然不希望顾端宇反清,但又不能阻止,只有冀盼大清能富国爱民,让汉人能心悦诚服地归顺。

  若能让双方达成某种程度上的共识,阿绚愿意倾自己所有的力量。

  养心殿内,皇上坐在案前,眉头紧蹙,手里翻阅的是太皇太后给他的,来自阿绚格格的一封密函。

  每当一想及阿绚,他仿佛又回到那初初登基的少年,充满孺慕之情。尽管他已经二十八岁,是身经百战,强健勇猛的大男人了;而阿绚也选择走出满洲家族,去委身于与他为敌的顾端宇。

  但阿绚仍是阿绚,她从前对他的爱护永难磨灭,多年来,至少他已能自嘲,阿绚至少嫁的还是个角色,比那个耿继华还教人舒坦一些。

  她的信提到了漕船和张寅青的问题。

  漕船的事,已有地方官员上报,但没想到局面会严重到这种地步;而张寅青夜闯公主府一案,是当云南细在处理,结果全不是这么回事。

  追究柢,不过是为了一个女人,当然,这女人也是令他一直头疼的攸君。若他没有处理好,在历史传下去,岂不是有伤他一心想建立的康熙盛世吗?

  其实,他接到信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武力镇,他大清军队既能除去蛮横跋扈的三藩,区区的漕工又有何惧?

  但南怀仁及时提醒他:“漕工是平民百姓,不是造反的三藩,不能镇,只能安抚,否则群众会更离心离德,我们西方的贤明君主,都已重视这些细节了。”

  贤明君主是他的目标,他要当中国前所未有的统治者,不只是满洲皇帝,还要汉人、蒙古人、西藏人,甚至罗刹人都视他为圣王,所以他才能静下心来读阿绚的信。

  阿绚信中的大意是,天下人都知道当今皇上尊重汉文化,读汉书到咳血,只想一心为民,不分满汉,由各地几乎消失的反清复明行动,就可证明他的努力有了结果。

  另外她又说,顾端宇心已不在权势之争,多年来只维护漕运,促进江南经济繁荣。

  所以,三藩及台湾之,江南都未参与,此乃顾端宇及漕帮为民着想之功。

  最后她说,大家爱戴的不是哪一家、哪—姓的王朝,而是真正能爱民如子的君主。君主贤明,百姓乖顺;君主昏訾,百姓自然造反。统治国家,带的不过是人心,漕工既要张寅青,而张寅青又是无辜,何必为一人而误全局呢?

  阿绚不愧是聪明,用辞遣字都面面俱到,表面信上说,漕工都支持他,而暗里又有话,说不放张寅青,江南有可能偏倒台湾,造成另—扬局。

  漕帮真有如此的力量吗?皇上召来为他采访民情的官员,对方坦白说:“回皇上的话,接黄河、长江的南北运河全都为他们所掌控,别说他们可以左右京城粮食的供应,若没有打点好,所有官员的船都到不了南方。”

  “包括朕准备南巡的船他们都敢碰?”皇上仍不太相信。

  “漕帮人士各个知水性,若他们潜入河中在船身上凿个,大家都无可奈何。”那位官员照直说。

  好!放了张寅青,安抚漕帮,但张寅青要攸君,征豪又该怎么办?

  皇上正是为这件事在烦恼,征豪是他的爱将,对攸君的痴情也是众所皆知,如果在指婚后又被强迫放弃,这不也是让他出尔反尔,脸面挂不住吗?

  正巧侍卫来传话,说靖王府征豪贝勒已到。

  征豪参叩过,皇上简短地问:“张寅青的案子办得如何了?”

  “启禀皇上,据臣所知,张寅青与吴三桂那边的人马并无关联,他是南方的一个船队商人。”征豪说。

  这就是皇上最欣赏征豪的一点,永远的正大光明,不存私心。他一高兴,也忘了君臣小节,把阿绚的信递给他说:“咱们的阿绚姑姑来信,让朕大开了眼界。”

  征豪匆匆地看过一遍,内心又感到一次错愕。原来张寅青那从容不迫的大将之风,是出自他不凡的背景,他不是个单纯的商人,而是漕帮的龙头之一。

  征豪虽生在王府,也非完全昧于江湖上的人事,所谓天高皇帝远,有很多地方势力,尤其是关于基层百姓的,都是朝廷要忌讳笼络的对象。

  难怪张寅青敢惹到公主府来!

  “你的看法如何?”皇上问。

  在攸君的那番话及阿绚的这封信后,征豪已万念惧灰,不想再争:“依臣的意见,既无犯罪实据,就放了他吧!”

  “如果他要攸君呢?”皇上再问。

  征豪垂眼看着地,怎么也无法爽快出口。

  皇上直视他说:“征豪,你是朕一心信赖及要栽培的人,在紧要关头,联自然以你的福祉为考量,你若要娶攸君,就是十个张寅青和十个漕帮,朕都能应付!”

  如此的龙恩深宠,令征豪几乎落泪,但勉强得到攸君又如何?她不爱他,只有痛苦;而她痛苦,他又如何脑旗乐?

  征豪硬着心,昧着己意说:“攸君原是臣自幼订下的未婚,但经几月相处后,她已不是当初臣所挂心之人,因此,臣已打消娶她之意。”

  皇上不知这是他的肺腑之言,故意吓他说:“朕的指婚诏令已下,你违抗圣旨不娶攸君,是要犯下欺君大罪的!”

  “那就请皇上降罪吧!”征豪双膝跪下说。

  皇上愣了好一会才说:“那么攸君呢?她是选择你,还是张寅青?”

  最困难的一句话,征豪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攸君选择张寅青,臣愿成全他们,也可以消弭朝廷的一桩祸事。”

  “可是指婚诏令…”皇上仍在为他着想。

  “臣斗胆向皇上建言,就将臣降罪到黑龙江边界,圣上不是正需要人去处理罗刹国之事吗?一方面也可以顾及皇上天颜,又不让公主府难堪,不是一举三得吗?”

  “黑龙江冰天雪地的,不是苦了你吗?”皇上说。

  “男儿志在四方,何苦之有?”征豪说。

  皇上面有难,突然苦笑着说:“没错,男儿是志在四方,至少你没有为女人而选择了出家。”

  征豪明白,皇上是忆起先皇为鄂贵妃剃发为僧的往事,他忙说:“皇上请放心,臣不会因情而误了国事的。”

  “那就好!朕实在不想失去你呀!”皇上真心地说。

  皇上的优宠,宽慰了征豪放弃攸君后失落的心,也许他从前是太执了,天涯何处无芳草,早就是无缘的人,又何必至今都不醒悟呢?

  张寅青并非官员,本不该予刑部,但因为他身分特殊,征豪不放心将他送到地方衙门,因此,以非?卦谛滩看罄危易约憾谰右皇摇?br>
  征豪来看他时,他除了有些脏,气倒还好,还能神闲气定地拿本破书在看,嘴里很专注地念念有辞。

  “你还真能把握时间。”征豪走进大牢,讽刺地说。

  “坐牢就是最好的用功时光。”张寅青扬扬手中的书,腕上的铁链发出嘎嘎声“你们有空应该扫扫土炕底下,不但有蜈蚣和蝎子,还有不少书。想想看,人死之前想读的书,一定都不错,比如这一本…”

  “我今天不是来和你讨论书的!”征豪冷冷地说,他不懂攸君为何一心喜欢这个狂野无礼的人。

  “那么,你们是编好我的罪名罗?是斩立决,还是绞立决?”张寅青马上又说:“不过,你们千万别把我判成吴三桂的细,我是明末忠臣之后,若名字和他连在一起,会有亏大节,本人会死不瞑目,来找你算帐的!”

  征豪瞪着他说:“既然痛恨吴三桂,又为什么要娶他的孙女?这不是居心叵测吗?”

  “攸君是攸君,她只是她自己,和吴三桂,甚至你们爱新觉罗都没关系。我爱她,从不受她的身分地位而影响,攸君也是如此,我们都受够了一堆无谓的束缚!”张寅青正说。

  “你所称的无谓的束缚,都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征豪说。

  “那又如何?我和攸君都是用自己的心在活,没有人能拆散我们。”张寅青说。

  “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敢说这种话?”征豪紧握着拳头说。

  “我当然敢说,因为我死,也就是攸君死。”张寅青平静而肯定的说。

  攸君也讲过同样的话,征豪彻底被打败了,但他仍不甘心出攸君,他苦苦等了近一辈子,竟让张寅青夺了去,他不信张寅青的爱会比他更深!

  为了攸君,他仍必须测测这个人的诚意有多够!

  征豪冷哼一声“你死不了的,第一,我们大清律法公平、公正,绝不诬赖裁赃;第二,你有整个漕帮做后盾,这点你很清楚;第三,你还有阿绚格格替你说情。”

  张寅青慢慢出微笑,以轻松的态度说:“嘿!你看妙不妙?阿绚格格是我的师母,也是你的姑母兼舅妈,咱们的关系是够称兄道弟了吧?”

  “我不想和你有任何关系!”征豪面无表情地说:“我今天就会派人押你出广渠门外,朝廷饶你不死,唯一的条件就是永远不许再入北京城,也不许再见攸君格格,或靠近她身旁一步…”

  “我办不到!”张寅青厉声打断他。

  “办不到也得办!”征豪恶狠狠地说,并学着皇上的口吻道:“否则下次让我看见你,必当场榜杀勿论,十个漕帮和十个阿绚格格都救不了你,我说到做到!”

  他说完,就大步走出土牢,听到张寅青的铁链愤怒地响着。至少他没有完全失败,若张寅青的爱不够深,不想为一个女人丢了生命,或许就真的会永不回头。

  他至少还保有拥有攸君的最后一丝希望,不是吗?

  没有人能阻挠他的!张寅青在广渠门外,解下炼铐,也顾不得受伤的手脚,又找门路要进京城去。

  这一回,每一座城门都有戒备,特别张贴了他的画像,肖像上还真的有写著“格杀勿论”四个字。

  好!天上飞不去,大路走不过,京城有大大小小的河道,用水路总成吧!

  “水路也危险!别说沟深水急,就光是沿河的卫兵,你就应付不来了。”漕帮的米商说。

  嘿!这就太小看他了!连东海的滔天大他都不怕,又何惧于几个区区的小钡渠?

  优秀的水性确实给了他很大的助力,京师的内河虽小,但河道曲折狭隘,有时连容身之处都没有,他只有往深处钻。至于躲开卫兵,则需用潜水术,只要含住一芦草管,待在水中数个时辰都没问题。

  终于上了岸,当他全身淋淋地深—口气时,张寅青突然有个感觉,他一生学武艺,是为了在石陂救攸君;一生涛里来去,是为了有朝一潜入京师带攸君,他的一切一切都是为了攸君,他们的命运是以奇妙的方式牵连着。

  在此星光灿烂的夜,攸君是否在等他呢?

  “如何世纪为天子,不如张家有陂君。”攸君在月空下轻念着这首张寅青为她改写的诗句,她相信他一定会出现的!

  今天过午,征豪来到公主府,告诉她张寅青已被放走的消息。“你知道他是漕帮里重要的人物吗?”

  “我只知道他是你顾家舅舅的爱徒。”攸君回答。

  “你该晓得漕帮与大清对立吧?”征豪再问。

  “对于吴三桂的孙女,你还能要求什么呢?”她淡淡地说。

  没错,他怎么绕来绕去,又绕回死胡同呢?征豪顿了顿说:“我放走张寅青的唯一条件,就是从此和你一刀两断!”

  “他不会答应你的。”攸君马上说。

  “这不过是我的—个测试。”对于她的反应,征豪只有苦笑说:“如果他对你的爱只是肤浅,为了保命,自然会逃得愈快愈好;若他是真心待你,不管有多大的危险及困难,他都会为你再闯公主府。”

  “什么困难?什么危险?你们要再次捕杀他吗?”攸君焦虑地说。

  “既要捕杀,又何必放他?”征豪静静地说:“如果他为你再来,我就认了,至少他对你的爱不比我少。”

  “你愿意成全我们?”她不欣喜地问。

  “是的,我也启禀过皇上,抗旨不婚的罪由我来扛,绝不会影响到你。”征豪说:“你完全无罪。”

  “不!征豪,这对你不公平,抗旨的人是我!”攸君一听,心又觉得沉重“皇上绝不能判你的罪!”

  见到攸君把忧虑也转到他身上来,征豪有几分安慰,可见她对自己也非绝情,于是说:“你放心,惩治只是象征的,既不坐牢也不充军,皇上在辈分上算是我们的大兄长,对我们都涸祈容的。”

  这点攸君不置可否,她只是轻触征豪的手,真心诚意地说:“对不起。”

  征豪将她的手握在掌心说:“攸君,请告诉我,如果没有张寅青,你会不会嫁给我呢?”

  这原本就是个剪不断、理还的同题,攸君直觉地出手来,低着头。

  或许是她迟疑得太久,征豪站起来,轻声说:“我知道了!”

  征豪走后,攸君的脑中呈现一片空白,想着该向他解释一些什么时,她穿过长廊,小跑步地来到月门,这才发现他站在那棵大榕树下一动也不动,似乎在回忆旧时往事。

  几个小朋友一块儿玩耍的景象,马上浮现在攸君的脑海,有世霖、征豪、洵豪和她,他们常常比赛爬树,世霖为争第一,总吓他们、推他们;洵豪年纪小,自叫着大伙不等他;只有征豪,老是帮她、护她,怕她摔着、疼着。

  他一直都是向着她的,甚至分开的七年也未曾改变。

  攸君的泪水了出来,心中默默地说:“征豪,要我如何回报你的一片深情呢?如果没有寅青,我会是你的子吧!”

  这就是命运,一个如果,就是一生,只要错过,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收君轻抚珊瑚串铃子,看它在烛影中散出美丽的光彩,不经意地,她念着自己的心情:“莫愁还自有愁时,无忧依是不离忧…”

  “我不许你愁,也不许你忧。”有人在她耳畔轻语。

  攸君猛回头,看见笑意盎然的张寅青,他还是她记忆里的健壮洒,只是他的穿着看起来好怪。

  张寅青随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没办法,我是泅水进城的,临时借了一套衣服来穿,急了也没得挑。”

  攸君见过他穿土匪装、乞丐装、农民装,也见过他很整齐的一身青衣长衫,做斯文书生状,但没见过他做丸子弟的装扮,亮晃晃的丝袍加绸背心,还镶着金扣子,英俊中带着颓唐气质。

  “怎么?不输给衣冠楚楚的征豪吧?”他说。

  攸君止住了笑说:“我愁闷了好多天,不知怎地,见了你就不由得开心。”

  “这是因为你爱我。”张寅青有成竹地说“我来接我的格格,你准备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攸君拿起一个包袱说。

  时过三更,星稀夜浓,张寅青已经很小心地探过路线,比较诡异的是,公主府并无防卫,只有一般守夜的家仆。难道是因为所有的城门都设了重重的关卡,他们认定他再也进不了北京城,因此才降低了戒心吗?

  倘若如此,倒是让他们的出奔容易许多,但以张寅青的经验,太过顺利的事,不见得是百份之百的好事。

  果然,来到石井附近时,一个人影静静地坐在井上,攸君一眼就认出是征豪,两个男人面对面,杀气马上弥漫四周。

  “你还是不怕死地来了。”征豪说。

  “因为死也阻隔不了我和攸君。”张寅青镇定的说。

  看他们愈走愈近,攸君忙横在中间急急地说:“好了!好了!如果你们要打斗,剑就必须先穿过我身上。”

  两个男人停止了动作,攸君分别对他们说:“征豪,你不是说寅青若敢来,就会成全我们吗?寅青,征豪不会杀你的,他愿意放我们走!”

  “我只听他说过“格杀匆论!””张寅青全身戒备地说。

  “没错,倘若你对攸君不好,有负于她,或让她受到任何委屈,无论你在天涯海角,我都会“格杀勿沦。””征豪的语凋已明显地平静下来。

  张寅青总算听明白他的意思了,握着剑问:“那么,你是不阻止我带攸君回江南了吗?”

  “跟随你及到江南都是攸君的选择,我尊重她。”征豪说“我们总要有一个人让步吧!三国时代有个周瑜,有个诸葛亮,我只能感慨说,既生征豪,何生张寅青。”

  “偏就攸君只有一个。”张寅青似感染了他的情绪说。

  攸君正想说,天底下比她好的女孩多不可数时,有个声音由黑暗中传来:“没错,攸君只有一个,也是我唯一的孩子。”

  建宁长公主的出现,令三个人都惊慌了起来,有一种大祸临头之感。

  攸君怯怯地喊了一声“额娘,夜这么深了…”

  “你要走,难道不跟我辞个行吗?”建宁长公主除了有些哀伤外,并没有什么烈的举止“你好狠的心呀!”

  “额娘,我…”攸君轻轻跪下,悲伤的说。

  “公主,对不起,我必须以这种方式将攸君带走。”张寅青也跪下说:“我保证会好好待攸君的,请公主恩准。”

  “姑妈,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一切以攸君的幸福着想,她有权决定自己的去留。”征豪亦曲膝恳求,深怕会节外生枝,又惹出麻烦。

  “攸君呀!你可知道,征豪为了成全你,要抗旨不行婚礼,被皇上放到酷寒的北大荒呀!”建宁长公主忍不住悲从中来。

  “不!不是放,而是有重要的任务,和抗旨没有关系。”征豪连忙解释。

  “征豪…”攸君急急地看着他,满眼的询问之意。

  “攸君,你若连这些事都要挂在心上,又如何能走得潇洒自在?你尽管向前看,所有的苦难终究是过去了!”这是征豪的肺腑之言,他突然希望这一刻快点结束,他也能毫无眷恋地走自己的路。

  张寅青温柔的为攸君拭着泪说:“公主,你放心,这不是永远的分离,我每年都会带攸君回京城来看你的。”

  “张寅青,你既要娶我女儿,还左一句、右一句的公主,岂不是太没诚意了?”建宁长公主正说。

  张寅青一愣,攸君推推他,他才如大梦初醒般很生涩地唤道:“哦!额娘,请受小婿一拜。”

  他叩了几个头,攸君悲喜集,忍不住说:“额娘,你孤身在此,何不和我们去江南呢?”

  “江南不是我的家。”建宁长公主摇摇头“我是懦弱可恨,没能保住丈夫及儿子,无法断绝公主的身分,但至少我可以守在公主府,守着你阿玛及阿哥的魂魄,直到死亡的那一,这也算是我的惩罚及忏悔吧!攸君,你原谅额娘了吗?”

  “额娘,我从来没怪你,从来没有…”攸君又哭了。

  “可怜你这么走,连个嫁妆都没有!这是我临时凑出的一点首饰,先带在身上,以后我会再派人将属于你的东西送到南方去,至少也是风风光光的。”建宁长公主牵起攸君的手,把沉甸甸的箱囊交给她。

  “额娘…”攸君早已泣不成声。

  “趁我还没改变心意时,坑讪吧!唉!这黑夜可真长,天老是不亮,我都快受不住了。”建宁长公主喃喃说着,又慢慢走回黑暗的长廊里,走进她解不了的悲剧中。

  “走吧!我在外面备有两匹马,也会派人送你们过西直门,一路可以平安的到通州。”征豪简单地说。

  “征豪,谢谢你。”攸君柔肠百结,尽在不言中。

  “谢谢你的成全之意,张某永志难忘!”张寅青豪气的抱拳说。

  石井的后门外,真的停着两匹马、攸君上马时,回头看一眼,见征豪并没有跟出来,一片漆黑中,只有公主府的楼台飞宇映在微微的月光下。

  七年前,她曾离开公主府,七年后,她再度告别,只是从前的她,不知为何走,也不知去何处;而现在的她,很清楚自己留下什么,也清楚自己要追寻什么。

  再见了,额娘;再见了,征豪;再见了,童年…  Www.ShanZXs.COM 
上一章   夜雨霖铃   下一章 ( → )
扇子小说网免费提供言妍创作的夜雨霖铃txt全集下载;请把夜雨霖铃最新章节分享推荐给你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