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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子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为君凝眸 作者:辛夷 | 书号:6303 时间:2014/9/4 字数:1404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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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山青水碧,尤其是春天,杂花生树,群莺![]() 江南的春天多雨,烟雨如丝,蒙蒙 ![]() ![]() 西湖,一艘巨大华丽的画舫中,正有一个四十来岁的胖子在悠闲地品茗。 他名叫施存贵,是北方利亨商号的掌柜,这次来江南,就是要与江南沈家商讨合作进行丝绸贩运的买卖。 天下可能没有几个人不知道江南沈家,除非那人没长耳朵。沈家执领商界近百年,垄断江南水运,真可谓富可敌国,而且沈家出过两代贵妃,对于商人来说,没有官府的支持是很难发展的,而沈家得天独厚的政治资本更为商业的兴隆提供了最有力的保障。近几年来,沈家的大部分事务都由第五代长女沈帼眉主持,凭她异乎寻常的强硬手段和无与伦比的精明头脑,沈家几乎控制了海上船运,又逐步向北方丝路商运发展,这一切,不过短短四年。 据传闻,江南沈家的掌门人是一位只有双十年华的女子,但精明绝伦,只凭四年内将沈家生意扩大近一倍就足可看出她的手段何等厉害,,不过,他有自信在这次 ![]() 尽管天下人都知道沈家有位女财神,却很少有人见过这位沈小姐的真面目,于是又有无数传言,有的说她美如天仙,有的说她丑似嫫母,还有的说她已被皇上选中,即将继她的姑婆与姑姑而成为第三位沈贵妃。 可惜这些猜测从来没有得到过证实。 细碎的脚步声自后舱响起,施存贵以为是沈小姐到了,慌忙站起,却见两名清秀的垂髫小婢低眉转出,将客厅与后舱间的一重轻纱和一挂珠帘放下,同时,一抹轻盈的身影飘然出现,在重帘后坐了下来。“施掌柜请坐,不必客气。” 语声是低脆的,矜持而有礼,还带着点淡淡的冷漠; 施存贵微有被轻视的怒气,勉强笑道:“沈小姐花容月貌,若被湖上的凉风吹损了,岂非太可惜?难怪要遮着帘幕呢。”语中之意,是暗讽沈家不懂礼数。 “我们这次要商议的,是如何开发江南丝绸生意,不知施掌柜有何高见!”沈小姐根本没有接他的话茬,直接将话题导人正途。 施存贵更觉尴尬,若再扯些 ![]() ![]() ![]() 他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说出自己的打算:“江南丝绸生意,向来局限在苏杭扬泰等几州,若是运到北方销售,想必获利丰厚,而且可以垄断这一带的贩运。由沈家生产,‘利亨’行销,两家联手,必定能在这一行拔得头筹。”说完,他得意地 ![]() ![]() ![]() “施掌柜还有更好的计划吗?”沈小姐淡淡地问。 “呃?”施存贵一愕,难道沈家对这桩生意并不感兴趣? “施掌柜,不知你有没有想过,江南丝绸的生产、收购全由沈家包揽, ‘利亨’在北方只管行销,等于是无本万利,可沈家有什么好处?小女子虽愚,却也还懂得‘勿为他人做嫁衣裳’的道理。”沈小姐的语声依然平淡,却自有一种嘲讽的味道。 施存贵不 ![]() “施掌柜果然好打算,沈家费人费力只占六成,‘利亨,毫不费力居然分得四成,莫非以为沈家开的是积善堂?”沈小姐语气尖刻起来。 “那沈小姐的意思呢?” “二八分账,我八你二。”很干脆。 施存贵脸色一变“沈小姐的就地还钱,请恕在下不能接受,这桩生意就算作罢。我想,沈家不愿做的生意,朱家定然感兴趣,说不定肯接受我的开价呢。” “哼,”沈小姐微讽地冷哼一声,沈朱两家彼此不合早非一 ![]() 这分明是暗示沈家可能垄断江南丝绸生意!施存贵不由大是后悔,现在骑虎难下的反而是他自己。 “还好,”沈小姐又悠悠地道:“我也担心生意做木成,正巧北地的盛源商号孙掌柜派人送信来,说想要和我们合作。珍珠,把孙掌柜的信拿来。” 一个垂髫小婢立刻进去取出一封封了火漆的信交给施存贵,果然是盛源商号孙伏胜的书函。 “我开始还为难,不知要跟谁联手,现在既然施掌柜有意另寻伙伴,我也不用犹豫。明天就写信给孙掌柜,同意合作好了。”沈小姐不紧不慢地道。 施存贵早吓出一身冷汗,他方才说要找朱家合作,只不过是口头上虚张声势,对于朱家会不会答应实无把握,而沈家却早与“盛源”有来往,要知道“盛源”也是北地有名的大商号之一,若是与沈家联手,势必凌驾于“利亨”之上,到那时可就打了家什又丢了孩子了。 他后悔不迭,脸色阵青阵白,勉强堆起笑脸“沈小姐何必急于一时,这桩生意大可再细细商量。” “不是我急于一时,而是孙掌柜定要我三 ![]() 施存贵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呐呐道:“沈小姐,二八分账委实是太低了…” “施掌柜!”沈小姐语气峻厉“你要明白行情!我们沈家不愁没有生意伙伴,而‘利亨’却不敢保证一定有人合作。何况,‘利亨’不出本钱却可坐分红利,一年至少能得二百万两,这其中一百五十万两是纯利,抵得上‘利亨’目前两年的收益,这已经是很丰厚了。” 施存贵挫败地叹口气,这位沈小姐简直太厉害了,叫人想不服气都不行。“既然如此,就这么定了。”他又叹了口气“二八分成,我二你八。” “施掌柜,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沈小姐语气缓和了“我希望利亨商号从今以后能专营沈氏绸布,你看如何?”虽说是请求,那语气中可没有半分请求的意思。 施存贵斗败的 ![]() ![]() 施存贵的耳朵立即机警地竖直了,这次他不再冒失地把心里的打算兜出:“沈小姐的意思是…” 沈小姐开门见山“我有意与贵号联合,贩运丝绸与瓷器到身毒、大食等地,这是高达十数倍的利润,如果贵号有意合作,我们两家可以四六分成。当然,这次贵号要负责商队的人员装备及牲口,而沈家则负责准备货物,归来所贩的西域异产由我们两家共同经营。” 这更是一笔巨额生意,而且也很公道,施存贵激动得脸色发红,他掩饰地干咳了两声,心中虽千肯万肯,却还要故作矜持地挽回一点面子“这个嘛,我还要多考虑一下。” 沈小姐讽刺地冷笑:“我还以为施掌柜会学聪明一些了。” 施存贵脸色直红到脖 ![]() ![]() “这个我知道,我马上着手办。”施存贵头点得 ![]() “琥珀,把契约拿来。请施掌柜签押。”一刻都没有多等。 在联营契约上画好押,施存贵虽有点不是味道,但也由此得出一个结论:千万不能惹上江南沈家,否则恐怕连怎么死的也不知道,而现在自己已是沈家的联营伙伴,这,算是幸运吧? 离开画舫,上了早巳等在岸边的马车,沈小姐轻轻吐出一口气。她有一张极特别的脸:也许不能说绝 ![]() 她的脸色苍白,使得原本黝黑的眉毛和眼睛更深了。那满含男子英气的眉剑一般斜飞入鬓,给她清秀的面容平添一分刚毅、果敢,虽然颇有倦意,但那一双波光潋滟的眼睛仍闪亮如夜空繁星,带着说不出的智慧与狡黠。 她并不是美得 ![]() ![]() ![]() “小姐,刚才那个施胖子好可笑哦,脸色又红又紫,赛过茄子了!”叫做琥珀的那个垂髫小婢一上车就吱吱喳喳,又说又笑。 淡淡牵动嘴角,这种脸色她见得多了,凡是敢与她对阵的商家,最后鲜少有镇定地离开的。“施掌柜算是个人才,至今为止,想到要南绸北运的北方商人还只他一个呢,可惜他太急功近利,也没有很周详的计划,更重要的是,他根本没把我这个女 ![]() “哼,谁教他要见人不带眼睛,吃亏也活该!”琥珀不 ![]() 珍珠眨眨眼“小姐说施掌柜是第一个想到南绸北 运的北方商人,可方才小姐不是说‘盛源’孙掌柜也来函说要合作吗?”她心思较细,发现了一个疑点。 “是啊,孙掌柜是打算与我们合营药材与生丝生意啊。”沈帼眉“无辜”地微笑道。 “啊,我明白了,小姐是在骗他!”琥珀心直口快地嚷出来。 “我只说孙掌柜想与沈家合作,并没说是合作什么生意,他自己理解错误,怎能说我骗他?”沈帼眉冷笑。生意场上尔虞我诈,别说她不过设了个陷阱让他钻,就算撒谎又如何?白纸黑字的契约才算数! “那小姐要‘利亨’专营沈氏绸布又是什么用意?”珍珠好奇地问。 沈帼眉对她嘉许地点点头,这个孩子的禀赋不错,是个做生意的材料,不像琥珀只会瞎高兴,也许假以时 ![]() ![]() 珍珠领悟地点头,眼中满是崇拜的异彩。 关外烈 ![]() 傅沧 ![]() 三十七岁,正当壮盛之年,怎么会突然暴病身亡?何况,兄长的身手虽不如他,至少也比普通武人强健许多,决不至于一场小病就撒手尘寰。 再度灌下一大口酒,兄长死时愤怒又不甘的面容又浮现在眼前。由于自己一直在四方游 ![]() 狠狠地捶了一拳桌子,木桌噼噼啪啪裂了几条 ![]() ![]() ![]() “树 ![]() ![]() 门轻轻被推开了,徐雅柔莲步姗姗而人。她一身雪白的重孝,脸色白得如同衣衫,一双明媚的秋波略有红肿,却丝毫没有减少勾魂摄魄的吸引力,默默走到傅沧 ![]() 傅沧 ![]() 望着傅沧 ![]() ![]() ![]() “沧 ![]() 深深 ![]() ![]() ![]() 倏地抬起头,徐雅柔满脸泪痕,神色颇为哀怨,好半天才幽幽道:“我的心事,难道你一直都不明白吗?我…” “大嫂!”傅沧 ![]() 吃这一吓,徐雅柔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眼眶里泪光盈然,终于忍不住哭倒在桌上。望着徐雅柔颤动的香肩,听着她压抑不住的饮泣,傅沧 ![]() ![]() ![]() 徐雅柔的哭声停了,好半天,她才直起身,带着一种奇怪的神情看着他,眼光与其说是疑惑,不如说是惊恐更恰当。她的 ![]() ![]() 正在低头沉思的傅沧 ![]() 听到“暗中下毒手”五个字时,徐雅柔全身不可遏抑地起了一阵颤抖,待听见后一句话,她似乎又突然莫名地安定下来,茫然道:“结仇?你大哥向来安分守己,谦逊平和,怎么会和人结仇?再说,验尸的仵作也说没有不对的地方。” 傅沧 ![]() 徐雅柔低头想了一会儿,忽然抬头道:“半个月前,利亨商号的施掌柜来说要收购咱们的马场,昆仑没有答应,当时两方闹得很僵,施掌柜走时扔下话说一定会弄到手,昆仑直气了好几天,不久就发病了。”她打了个寒颤,凝目看向傅沧 ![]() 傅沧 ![]() “一个小小的利亨商号,就敢谋人产业,害人性命?”他似乎是从牙 ![]() “不,”徐雅柔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来。“那个施掌柜曾说过,他们是受江南沈家委托开辟丝路商运的,还说沈家是当今最大的商家,上至皇室。下至王公贵戚,都和他们互通声气,叫我们识时务,不要惹翻了沈家,否则没我们的好处。” “江南沈家?”傅沧 ![]() 富丽堂皇,却有掩不住的俗媚之气。她面如满月,被水粉擦得惨白,眉间一点五心梅花,将她原本细长的柳眉几乎连成一道,使她原就稍嫌痴肥的脸显得越发呆滞了。 坐在她对面太师椅上的,是她的双生妹妹沈玉。与沈清正好相反,她穿着一条粉绿色的连身窄 ![]() 靠南边窗下坐着沈夫人何碧丽,风目娥眉,雍容高雅,十足的贵妇风范,纤长圆润的玉手执着一柄 ![]() ![]() “大姐也真是的,天都热成这样了,还不让我们到别业去,她不怕暑气,也不管咱们的死活。”沈清频频用手绢擦着额上沁出的细汗,不住嘴地埋怨着沈帼眉。 “她不是说过我们可以自己去吗?你要是耐不住热何不自己去?”沈玉斜眼看自己的双胞姐姐。 “一个人去?天、别说笑话了,我可不敢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地方。”沈清大惊小怪地道。 沈玉不屑地轻哼一声,对于这个孪生姐姐,她向来没有什么手足之情,有的只是鄙视和利用而已。她看不起沈清那种畏畏缩缩胆怯却又贪婪的性格,只会在背后说三道四,真要面对大姐,她比谁都老实。“只是害怕一个人住?恐怕不那么简单吧?老爹的病眼看不行了,这时候出门,万一他咽了气,怎么来得及赶回采分家产?看大姐多聪明,再热的天也寸步不离。”沈玉的话夹 ![]() ![]() 眼看着这双胞姐妹勾心斗角,何碧丽不由冷笑,同是姐妹,个性却相差如此之远,更叫人好笑的是她们居然视沈帼眉如眼中钉 ![]() ![]() 想到沈帼眉,何碧丽暗暗蹙起了眉头,这个年仅二十岁的继女,是沈家人人敬畏的“掌门人”不但性格冈0强,更兼冰雪聪明、手段圆滑,虽说是一介女 ![]() ![]() 虽然她手揽重权,不过何碧丽还是有对付她的本钱与王牌,而且何碧丽还掌握着她的一个最大弱点:沈清和沈玉。尽管她们姐妹间的不合几乎已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但何碧丽知道,无论沈清和沈玉怎样给沈帼眉找麻烦,沈帼眉都决不会真正去对付她们的,因为这是她的承诺,也是她最致命的弱点,所以何碧丽尽可以放任沈清沈玉挑战沈帼眉以坐收渔人之利,当然还要小小地推波助澜一番。待到她们两败俱伤之时,她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收拾掉这三个绊脚石。 不如此,她亲生的儿子永远难以继承这庞大的家业。 缓缓张目望向爱儿——沈天赐,眼光中满是怜惜。这孩子从小就天姿聪颖,不知为什么,他那死鬼老爹居然不将掌门之位传给他惟一的儿子,反而让元配遗下的孤女成为当家人,难道他对早逝的铁如贞尚未忘情?她冷笑一声,当年设计除掉二夫人连湘湘,成功地坐上沈夫人的宝座,满以为从此可以一手遮天,谁知却坏在了一个黄 ![]() 嘴角再度泛起冷笑,得意而狡猾的冷笑。 手上虽然一直在翻着账册,沈天赐的心思可并不在这上面。沈清和沈玉的谈话他当然也听在耳中,与母亲一样,他仅用漂亮的嘴 ![]() ![]() ![]() ![]() 现在,他已经听够了两个姐姐的嫉妒之声,看厌了她们贪名夺利的嘴脸,只想好好乐一乐,把这些令人作呕的东西从脑中踢走。 “天赐,到哪儿去?”假寐的何碧丽一声断喝,打算阻住儿子已溜到门边的脚步。 “出去透透风,再呆下去我铁定吐血身亡,娘,您不会忍心看儿子英年早逝吧?”嘴里说着话,他脚下可半点不停,一溜烟逃了个无踪无影。 盯着儿子出去的那扇门,何碧丽恨恨地 ![]() ![]() “三姨也算用心良苦了,可惜小弟不领情,可惜呀可惜。”眼光锐利的沈玉早看出何碧丽心中企图,尖刻地讽刺道。 “是呀,天赐真是不争气,明知道他是老爷惟一的公子,将来家业要靠他支撑,还这么贪玩,怎么比得上三小姐整 ![]() ![]() 沈玉脸色刷地白了,半年前父亲曾有意安排她和沈清出阁,但终于没有付诸实施,万一父亲真的让她嫁人,那她就丧失了分家产的资格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呀。虽然有这份先天劣势,沈玉还是不甘地反诘:“小弟可惜投错了娘胎,再怎样也是个庶出!” 这回轮到何碧丽神情难看了,她最恨别人提她的出身“真的,不说我还忘了,三小姐是二夫人所出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沈玉一时语 ![]() 轻笑一声,何碧丽优雅地站起身“不管怎么说,沈家如今还是大小姐当家呢。”她施施然回自己房里去了。沈玉不是笨人,想必能听出自己话中的意思。 沈玉果然沉思起来,何碧丽的话提醒了她,目前她的首要大敌是沈帼眉,只要沈帼眉当家一天,她就永五指望得什么家产,倒不妨与何碧丽联手,先把沈帼眉除掉,至于何碧丽,她当然也不会放过,但那是以后的事。主意打定,她回看一眼一直不出声的沈清,才发现她早巳倚着竹椅睡着了,不由眉头一皱,不屑地暗骂了一句:“猪!” ![]() ![]() 这首小令,正是沈帼眉此时的写照。忙碌了一天,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白衣阁,随便用了点晚膳,又沐浴一番,才觉得 ![]() 她好累,尽管冰雪聪明,但许多事不是只靠聪明就能办成的,还必须有超人的毅力与体力,毕竟女子先天的不足不能用头脑完全弥补。好比今天,早上要分派全天的事务,再与手下部属们沟通一下近采的生意运作,中午应邀参加霍老爷子的六十大寿,申时又须会见通达银号的掌柜,待送走了客人,账房已将半个月来的总账送到了她的书房… ![]() ![]() 有时候她真想甩下这副重担,远远躲到一个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让自己完全轻松,但该死的责任感 ![]() 匆匆挽起刚洗过的散发着淡淡栀子花香的万千柔丝,沈帼眉随手披上一条缣绡。“小姐要去为夫人上香吗?天这么晚了,小姐又累了一天,不如婶子替小姐去吧。”珍珠关心地道。 “我亲自去。”她的脸色虽然苍白疲倦,仍不愿假手旁人来做这件必行功课。每天早晚,她都要到生母铁如贞灵前上香,风雨无阻,从不间断。“你们不用跟我去,也不用等我,先睡吧。” 知道小姐说的话不会更改,珍珠琥珀只得顺从地退下了。沈帼眉走出白衣阁,向南边的梅花庵而去。梅花庵原名梅花馆,是铁如贞在世时的居处,当年沈德宏将连湘湘娶进门后,铁如贞就将馆改为庵,终 ![]() ![]() ![]() 是的,烦闷。自从母亲去世以后,她就不知道快乐为何物了,尽管她仍是沈家的大小姐,锦衣玉食,享受富贵,现在又接掌家业,可以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如果有人能透过她冰冷的面具看进她的内心,会发现她其实仍是当年那个怕雷雨、怕黑暗、寂寞又孤独的小女孩,虽然这些年的磨练早已使她成功地克服了软弱,可是在某些时候,一种莫名的恐惧常会从心底深处泛滥,令她不知如何逃避。 就像此时,走在无人的园里,四周是如此空寂,幽静得似乎连血也要凝固。沈帼眉感到一阵奇异的不安,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这种感觉令她心生警惕。记忆中,四岁时母亲去世的那一天,她也曾有过这样的不安,那么是不是预示着今天也会有什么灾祸降临呢? 甩甩头,她暗自嘲笑自己的疑神疑鬼。沈家警卫森严,即使有什么盗贼或不轨之徒,也绝不可能侵入这内府重地。 穿过竹林,前面就是梅花庵,虽然取名为“庵”但这座小巧的院落并非按照寺庙的形式修建的,六角形的垂花门连着曲折的游廊,正面穿堂的白石 ![]() 沈府占地广大,要完全戒备实属不易,因此沈帼眉特别差人从西域运回两百只灵獒。这种猛犬 ![]() 灵獒绕着沈帼眉打了个转,便上来挨挨擦擦,喉咙里发出讨好似的“呜呜”低哼,显然是认出了主人,沈帼眉轻轻拍了拍它那巨大的额头“去!”灵獒摇着尾巴蹿进了黑暗里。 推开半掩着的门扉, ![]() ![]() ![]() ![]() 拈起香案上的线香,在灯上点燃了,沈帼眉对着“先妣铁氏如贞之灵位”的灵牌拜了拜,然后将线香 ![]() 沿着来时路回白衣阁,她心头的不安更强烈了,但是仔细思索,却又找不出原由。她自嘲地笑笑,大概是这几天太过劳累,以至起了幻觉吧,看来有必要让自己好好放松一下了。 小楼的灯仍亮着,沈帼眉走进了自己的卧房,在妆台前坐下,动手卸去簪环珠翠,微 ![]() ![]() ![]() ![]() 拿起妆台上的生绡白团扇,轻轻扇了几下,突然,她的手停住了,眼睛紧紧盯住镜子,因为从镜中的反光可以看见,在她身后的 ![]() ![]() 是谁这样大胆,敢潜入她的卧房? 不可能是家里的仆佣,且不说男仆是绝对 ![]() 如果不是沈家的人,那么就是外面混进来的,若所料不错,这个人必有相当高明的身手,能躲过重重防卫和灵獒警戒的,放眼天下屈指可数。 此人的目的是什么?财? ![]() 想到这儿,她猛然惊觉,珍珠琥珀不论多晚,都必定要来服侍她入睡,即使吩咐她们先睡,她们也必定来探视一下才肯放心,今天居然反常地没有过来,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们已经遭了毒手? 沈帼眉只觉全身的血都在迅速地结冰凝固,生平第一次,她尝到了恐怖的滋味。镜中的她脸色惨白如纸,而令她几乎要惊跳起来的是,帘帏缓慢地掀动,那双脚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她必须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尖叫的冲动,因为她深知,这种幼稚鲁莽的举动只会 ![]() 她缓缓转过身,对方想必也知道她已经发现了他,而他没有发话阻止,应该说明他不打算让他们一直通过镜子彼此认识。 沈帼眉完全转过身的同时,也正是神秘人彻底走出帘帏遮掩的时候,当两人双目交接的刹那,彼此都吃了一惊。 他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她居然如此荏弱,如同一朵随时会被暴风吹折的小花,叫人不忍轻触。这样一个纤弱的闺阁女子,可能是传言中那只手操纵江南沈家,在商海里任意纵横、所向披靡的奇才沈帼眉吗? 出乎沈帼眉意料的,眼前这个黑巾蒙面的陌生男子,并没有她想像中那么穷凶极恶,反而有种令人放心与信任的气质,他很高,裁剪 ![]() “我的两个侍女呢?你把她们怎样了?”在瞬间的错愕之后,沈帼眉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冷冷地问。 “放心,我没有滥杀无辜的习惯。”他回答,但同时,他心中也涌起一阵 ![]() 沈帼眉暗地里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人是完全冲着自己来的,珍珠她们可保无虞,现在只用考虑自己就行了。 “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后果自负。我可以保证,我的剑会比你想象中更快刺进你的咽喉。”他向她走近一步“别 ![]() 知道他的话不仅仅是恐吓,沈帼眉微微一笑“我还没有笨到自寻死路,况且你在没有得到你所想要的东西之前是不会杀了我的,既然如此,我又懈必铤而走险呢?” 他微感惊愕,看来他的确太小看她,如果说柔弱是她的外表的话,那么强硬与机智则是她的本质,谁若是被她的外表所 ![]() ![]() ![]() 沈帼眉不动声 ![]() ![]() ![]() ![]() ![]() “你冒险潜入我沈家,不会只是为了要见我一面吧?”沈帼眉决定速战速决,她很累了,而这个人却还死赖在她的卧房里不走,更反常的是,她居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愤怒,正是这一点令她恼火。 他愕然一惊,随即醒悟自己的失态,沉声道:“我此来是要问你几个问题。” 如果他再走近一步。沈帼眉的右手已经捏住了手中团扇的柄,只要他再走近一步,她就有把握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这把看似普通的白团扇是川中唐门的杰作之一,扇骨中装有二十七枚追魂夺命的梨花针,针上喂了剧毒,只消一按扇柄底部的突起,就能全部疾 ![]() “问是你的事,回不回答是我的事,你凭什么认为我应该受你的要挟?” 他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她居然如此大胆!她应该明白, ![]() 他惊疑地踏前一步,但还未等他开口,一蓬乌光闪电般 ![]() ![]() 一切都如此出乎意料,快得令他来不及思索。只是出于本能地,剑倏在手,绞起一轮耀眼的光华,那蓬可怕的乌光与剑华相碰,发出不绝于耳的“叮叮”脆响,纷纷弹 ![]() “刷”地一声,他感觉已抓住了她的衣服,但随即手中一轻,那条倩影已消失在轧轧闭合的 ![]() 收起剑,他拔下钉在壁上的银针,针尖乌黑发亮,显然附有奇毒,再看看手中的那幅缣绡,他不由低声道:“好聪明的心思,好毒辣的手段!”连他自己都感到惊异的是,他心中除了钦佩外,竟没有一丝愤怒。 直到落人通往宅外的秘道,沈帼眉的心仍如小鹿般 ![]() 本来现在她应当马上叫人来围捕这个胆敢夜闯沈家的神秘人,但她却一动不动地坐着,一半是因为没有体力,另一半原因则是没有必要,他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来,自然也能够出得去,现在只怕早已走了,何况只看他抵挡暗器的身手,就知道沈家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又何必叫人去送死呢。 他是谁?有什么目的?这个疑问在沈帼眉脑中固执地跳动,不肯让她似乎快要爆炸的头脑有一丝安静。无力地抬手摸了摸额,触手是火一般的热,她这才感觉到喉咙干渴至极。她挣扎着要站起来,可是脚软绵绵地不听使唤,眼帘重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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