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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子小说网 > 诗歌散文 > 安徽江耶文集  作者:安徽江耶 书号:5554  时间:2014/8/14  字数:2214 
上一章   ‮夜一零千一‬    下一章 ( → )
 屋外马路上的汽车在夜里加快了速度,像飞一样与地面和空气磨擦出呼呼的声音。子和女儿已经进入梦乡。晚饭后朋友喊去喝茶,虚弱的神经经受不了这样的刺,使我辗转反侧不能入睡。我的思想走不到很远的地方。这是一个没有悬念的夜晚,也是一个像河水一样平淡和正常流逝的日子,对于一个几乎无无求的人来说,它是人生线索中一个最平常不过的点,也许过了今晚就会被忘掉,到了明晚它就会被覆盖,不留下一丝痕迹。三十多岁的生命中,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我已经计算不了了。而我似乎也不想作以计较。

  平平淡淡才是真。真又是什么呢?这个疑问现在可能真是一个巨大的问号了。

  农耕时代,在一亩三分地里出而作,落而息。长夜紧接着到来了,几乎没有灯光,时间也像空间一样漫无边际。多少人在一张上翻来覆去,没有想象,也不需要设想,眼前能做的只有面对。不要站在高处,就可以看到尽头。一切都在平铺直叙,像平原上的河,没有转折,没有,没有花,也不会有多少失,安静而安全。成千上万个夜晚,就这样一个挨着一个,一步一步地向前推进。

  于是,那些山盟海誓,我有永远对你如何如何,时时发生并成为可能。然而,永远也只是在生命的行程中吧,而且是行程中的行为,意识或许很快就要游离而出。即使这样也不容易,一辈子等于一天,世事原本无常无定,谁能真正做到甘于寂寞?意识在活动,在劝说着身体寻找新的突破。这里面该有多大的风险啊。如果在现在呢?我不知道这样的誓言是不是还有,但我认为,在做这样的起誓之时,大部分的人已经严重底气不足。毕竟时间太长,毕竟变数太多了,毕竟渺茫的前程谁也把握不了。即便这样,我想也应该给以敬佩,用一辈子作为赌注,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既定的程序还是要走下去的,看不见摸不着的时间被形象地确定了质地:一年的婚姻是纸婚,两年的婚姻是棉婚,三年的婚姻是羊皮婚,十年的婚姻是锡婚,二十年的婚姻是瓷婚,三十年的婚姻是珍珠婚,五十年的婚姻是金婚,七十年的婚姻是白金婚。时时相守天天面对宛如在器皿上添加硬度,它们建筑起一个碌碌坚守的份量。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我在老家的镇子上读高中。学校一个校工的家属,做一些小菜卖给学生。她家里有一个小电视机,有时候我们买了她的东西之后,顺便也坐下来看看。她很少和我们说话,一次突然开口,说她看过《林海雪原》、《青春之歌》等小说。她一脸天真地说,如果不识字不就不能看这些书了,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情不就不知道了吗?

  我曾经对一个朋友说,我从来没有放弃过阅读,只要有一点时间或机会,我都尽量带上书看上一段。我曾经和别人约好地点等待过程中,坐在城市最繁华路口的台阶上,抱着书津津有味地读着,把来来往往的车子和人群完全忽略。我很少让思维空闲下来,几乎不回忆过去,不设想未来,想不起过去的失落,看不见前方的困难,所以我的苦恼很少,过得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

  是的,书本中的思想和故事不断地向我走来,我可以相信,也可以怀疑,但不妨碍我用感情和思想在其中穿越。这的确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因为像那个校工的家属所说,书里面有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情,它让我的人生不至于有多少空白和空虚,我在貌似风平静的日子里获得了丰富的生活。

  睡觉前,子和女儿做游戏,子扮演小红帽,女儿扮演大灰狼。子的小红帽已经玩耍好了,到了外婆家的门口,她看到了外婆的变化,单纯的她问,外婆,你的耳朵怎么这么大呀。女儿的大灰狼说,耳朵大是为了能听见你来啊。子的小红帽又问,外婆,你的眼睛为什么这么大呀;女儿的大灰狼说,眼睛大是为了看清楚你啊。子的小红帽再问,外婆,那你的嘴巴为什么这么大呀;女儿的大灰狼说,嘴巴大好把你一口下。说着,女儿张大了嘴向子扑过去。她们进入了故事情节,表演得十分认真。表演得顺利进行使她们都很兴奋,她们哈哈哈地闹成了一团,使这个晚上多了一份采。很有可能,因为她们的表演我们一家会记住这个夜晚,这个夜晚在我们平庸的时光里就会颖而出。

  这还是一个故事,它已经家喻户晓:在古代印度与中国之间的萨桑国,国王舍赫亚尔因王后经常与人私通,将其杀死。他认为女人皆居心叵测而不贞,于是他每天娶一位新娘,次便处死。机智的少女山鲁佐德(又译“舍赫拉查达”)嫁给这位舍赫亚尔因王之后,在当夜给他讲了一个离奇生动的故事。故事一直讲了一夜,天亮了,情节发展到了关键之处。山鲁佐德的故事所深深吸引的舍赫亚尔因王,为了能够继续听下去,破例没有处死山鲁佐德这位新娘。之后,山鲁佐德又以同样的方式给舍赫亚尔因王讲了一连串的故事,一下子就讲了一千零一个夜晚。故事里道理也在潜移默化,他终于彻底放弃了要杀掉山鲁佐德这个残酷的念头,决心与她白头偕老…如果是人间的婚姻,它的质地正是棉在向羊皮过渡,在增加韧,更加结实。而且这一千零一夜是一个象征,它们进入舍赫亚尔因王的生活,改变了国王以往人的质地。聪明的王后让舍赫亚尔因王在每个夜晚都有了另外一种人生的体验,她设置的悬念使他的每一个夜晚都不平常了,使舍赫亚尔因王的夜晚不再单一不再枯燥,而是精彩纷呈,****迭起。她是多么伟大啊!她挽救的不是她的生命,也不是更多可能接踵而至的后来者生命,她挽救了人间生活,她使人们的夜晚有了从容而过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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