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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子小说网 > 诗歌散文 > 艾扯淡文集 作者:艾扯淡 | 书号:5525 时间:2014/8/11 字数:42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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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献给我亲爱的,不思钻营,默默无闻地耕耘在教育事业上的普通人物! 善权,直呼其名,有些出言无状,同时,我想,他不会在意的,他温和而大度,何人何时何地见其怒容? 老三届的高中生,那时学制没缩短,教育也没去革命,评人优劣,全凭真功夫,县城读开中校时他作一班之长,是综合实力强的真正代表,不期毕业那年,文革兴,毁了高考,于是,他只得打点行李,失落而无奈地回到广阔天地去所谓大有作为了! 戴月荷锄,一脸是说不尽的疲惫,望高天群星闪烁,星星只是诡诡眨眼,他惘不知出路在何方?那时的他,雄姿英发,似乎有个恋他的女同窗,五宫及身段,都极是那么回事,那时我小,并不懂得漂亮这东西值几文,人说前面走的那位正是,同玩的小儿乃跑步向前去看个究竟,我却原地不动,心想,人嘛,有啥看头,双肩抬个脑袋而已。彼时印象,大致如此。 善权与那女同窗,最终没发展成为革命夫,战壕里的战友,我一个小儿郎,当然无从知晓其中来龙去脉,多年后,才偶听旁人说起,那女子钟情于善权,最终却因善权成份高,未能顶住来自家庭、社会等方面的压力,而一步一回头地退缩,而善权呢?一回到农村,则被指定规划为“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之列,景况如此,应该有这么一个场面:冷月光下,那女同窗凄凄切切、一脸泪痕,喃喃地说了许多,无非是迫于无奈分手的意思!他呢?出奇地平静,现实如此,他颇理智,认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南门中学一老教师就极欣赏善权,至于成份,全然不在考虑之列,成份是制定的,既可制定,就有取消的一天,这个先生决定让自己的女儿与善权成婚,对女儿说:你要好好待他,他是一个很能干的人,知识现在没用,老子肯信永远没用?老教师凛然一席话,说得女儿连连点头! 善权娶亲之,容光焕发,瘦高、健壮、儒雅、蓝布衫、青布鞋,鞋底边儿雪白,极有丰采,我随人行队伍跑前跑后,只是兴奋,当然是兴奋。他们也兴奋,应该说这是合二为一之事,颇具划时代意义,新生活开始啦!很快,他们家养了猪,养了鸭,还育出了一个狡猾可喜、活蹦跳的“坏小子”咋不是坏小子呢?因为成份不好的人的子女可以教育好子女嘛! 正是这个坏小子,多年后在岳中初中毕业,中考时却考了个全县第二名,坏在哪儿?不坏嘛!现在,这小子正做桥梁设计师呢! “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以及当时政治氛围,让善权变得现实起来,集体劳动、家中、一头猪;老婆、孩子、热炕头、还有一架风车,这是农家乐呢?大学梦早已不做,背回家的一箱子书自然就蒙上灰尘了!劳作的人往往头一偏,就鼾声大起。 那年头,书本没用,头脑中牢固的知识却极有用,村上偶尔放一回电影《红灯记》、《白女》之类,放映员不懂电,甚至怕动黑皮线,机子一坏,满坝子的父老乡亲就只有看黑银幕、发牢了,善权无言地来到机子旁,看看,想想,将针头麻线捋捋弄弄,电灯一下就亮了,屏幕一下子耀眼,群众好生欢喜,都说:“善权,善权,就是不多言不多语的那个瘦长条”群众也真的,一受到实惠,眼睛就不再雪亮,把善权这个“可以教育好的子女”看成自己人了。 真的,不止一个人说他了不起,许多妇人姑娘都这么低头耳语夸他,远远地用手指他,在这些群众中,有个官人,职位乃是村支书,这时仔细地看看他,觉得他表现不错,劳动积极,搞宣传二胡拉得蛮好,还会吹箫呢!支书于是决定让他做民办教师,这个职位,较之农村三分二分一个工的日子来说,自然是个肥缺,一个月何况还有十七八元的人民币,这报酬伟岸着呢!村上几个出身响当当的人物,都想来够够这个金光四的名额,结果不行,垫了条凳还垫十几块砖头也没够着。“让善权教民校,现在散会!”会上,支书就这么一锤定音。 这在知识倒霉的日子里,支书却任人唯贤,是需要勇气的,支书现在儿孙满堂,含饴弄孙,每当善权看到支书,便是满心温暖,微笑着,何必用什么语言呢! 轰轰的文化大革命,闹剧收场,拨反正后,善权的知识真的就派上派用场了。七八十年代吧!他在九亭村校教初中,两人负责一个班,七八十号人。他作班主任,一个人教数理化全套,外搭体育,后来兴考英语,而英语当时是最洋、最难、最怪招的语言,谁敢去上?满座教书先生,尽皆沉默,他说:“如果信得过我,我愿一试!”我知道,他不是去“试试”的那种冒失之人,堂堂开中的高材生,他不受学生,谁受学生? 我后来小懂点英语,这与受他的影响是分不开的。七八十年代,知道国际音标、知道时态、知道分词用法的人可真的不多,那时正青黄不接,人材奇缺。 他的识谱能力亦妙,他看几遍曲谱,一首陌生的曲子,就可以一家伙唱完,我向他学唱歌,变调跑音瞎吼,他便用口琴帮我正音,口琴那玩意儿,只要对准音阶孔呼吸,那音真的提劲,村校教书,我能享受到郊外田野以琴抒情的快,得谢谢善权,我心情很好,于是琴声也有爱意。他似乎样样在行,老三届的学生真能学,听人说那时的学生真的是注重德智体美全面发展,而不是如今一切以照试考科目为指挥,忽东忽西,忽左忽右,只顾窜! 他教的村校帽子初中班,在当时优等生不兴集中在某一个班的背景之下,他的教绩不是乡镇前茅,而上区上前列,一个区,是三个乡一个镇的范围啊!而我,读书时,打乒乓球混了个学校业余小冠军,就飘飘然仙死,那正是我小坎儿蛙,不知别有天啊!他桃李满天下而不自得,满腹经纶而不自矜,想当年,他教的村校学生,读开中、上临江中学,十人二十人上线,不算希奇,我想这真的是不容易哦!何况家中有农活,孩子尚幼,幸得他有知识,有身体,能抗住辛苦与劳累。他高而健,在开中的球场上,打后卫,抢篮板时一起跳,所向披靡!观者叫好,此起彼伏。 八十年代初,通过试考,他得以参加师专函授学习,由于基础好,学习起来不是什么难事,中途函授时,家中正农活双抢,他正侍弄毕业班…实在不开身,他咬了咬牙?决定放弃函授自修机会,几年来,为心爱的弟子们付出了无数的夜夜,他舍弃不下呵,为了送好毕业班,他不愿功亏一篑…结果,同时参加函授的学员拿到师专大红毕业证,喜气洋洋者矣! 而他呢?赤手空拳,弟子成绩好,远走高飞了,还记得他么?就是这个善权,因中途辍学,致使后来照文件精神教师评职称什么的,必怀一枚文凭之故…他常与之擦肩而过,痛失良机,也许当时他的选择错了? 如果当时他读师专函授时,以自己的学业为重,也许不至于今天这样低工资、默默无闻,然善权就是善权,善权自有其性格特色,善权自有其信仰追求,他不怨天尤人,依旧耕耘在数学天地,黎明即起,深夜方睡,一如红烛,无声地为弟子走好明天之路而照明燃烧。 机会从来属于奋斗者。他终于有了一次民转公的机会,政府为这一代老三届的高中生放宽了年龄,他终于坐进了万师的教室,老实说,以他的实力,与其让他去当三年中师生,我认为让他去做中师生的教师更为合适,人到中年当学生,尽管是老三届高中生却规规矩矩听新新人类、小后生、小帅哥讲点什么的,真有意思! 那年我与他同教C层次班,他作班主任,此班乃是大杂烩班,初一初二每年换一次班主任或科任教师,弟子们见多识广,赢得学生的信任,应该说不是一个轻松的课题,听学生说他进教室,开场白是:“同学们,我,善权,做你们的班主任,我真的希望和你们在愉快而有收获中,度过初三岁月,我教数学,过去,你们的每一个任课教师都是很出色的,现在你们的科任教师不会放弃你们,依然会尽力帮助你们,我有信心将这个班搞好…”他讲得沉静而坚定。 他住在我家楼上,每有学生找他有事要说时,他总是搁下手中一切,让学生坐好,他仔细地听,听后再为你排忧解难,还让你重新找回自信心,找回好心情,他不会马马虎虎将学生打发应付。这就是他的做事风格。瞧!桌上的饭早已凉了。 C层次班数学水平不高,有的学生私下对他说:老师,我基础相差甚远,听了也是白听,您看咋办?他听了,他没讲中学课是基础课,应全面发展之类而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他说:“那你总得用心学点东西呀?你对哪门功课兴趣浓?”弟子说:“体育,尤其喜欢体育”他就说:“那我诚恳地希望你将体育弄出色,你就走突出特长之路吧!” 这善权,我与他小酌三杯,记住了他的警句之一,如果你好胜心特别强,我就让你做攻坚突击队队长,专炸碉堡,如果你是扛死理的,让你做监票员,毫厘不,此言大好,爱物及乌,我一喜欢这个善权先生,自然对他班的学生亦情有独钟,每进教室,见那群可爱的农家子弟,让我好心情,我与大家同乐,课堂上能让弟子在充实而愉快的氛围中学习,是我追求的理想,学生是弟子,是朋友,也是弟弟,也是妹妹,也是开心果,也是忘忧草,善权常这么说。 毕业前夕,班上的学生逐一看望了他们的任课教师,表达心中的谢意,到班主任善权家呆的时间自然最久,望着这个慈祥、善良的老师、父亲、朋友,说什么好呢?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善权已深深地印在了他教的这些农子弟心中了!毕业前夜,善权没睡,弟子们尽没睡,哭够了,说够了,说着,哭着,笑着,实在不愿天明各散一方啊! 弟子打点被卷行李,善权目送着逐一离去的弟子,早晨清凉的风让他头发飘动,劳心劳神的工作,让他的发丝中间较多地渗入了银发,他站在冬青树下,不作一言,目光充满爱意,充满鼓励,这幅画真的好美,美是善良,美是慈祥,美是奉献。 一届毕业生走完,他又回到教室,看着被磨退的讲台、课桌,他笑了,往事的回忆让他感到生命的美好,工作的人,他手拿钉锤东敲敲,西锤锤,生怕桌凳不牢实,教室是他的家,而教室的扫把、水桶、三角尺,正是他心爱的家具啊! 我常与善权的弟子谈到他的情况,于是学生也知道了他的身世,文革误了他的前程,没能让他上大学、作博士或研究生,然坏事也变成了好事,那就是正因如此,这些山里娃才今生有缘作他的学生,聆听他的教诲,这也是人生幸事啊! 善权是我心中的人杰,人杰常常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执着做事的人,人杰如沉沉黑夜中的蜡烛,红红的光,无声地泻在人们的脸上,永远是那么动人,永远是那么富有魅力! wWw.sHaNz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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