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子小说网为您提供昆仑txt下载
扇子小说网
扇子小说网 现代文学 综合其它 历史小说 侦探小说 网游小说 同人小说 军事小说 玄幻小说 灵异小说 言情小说 仙侠小说 热门小说
小说排行榜 竞技小说 都市小说 武侠小说 伦理小说 诗歌散文 穿越小说 科幻小说 幽默笑话 经典名著 重生小说 官场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母欢子恋 夫妇交换 夫凄游戏 变质父爱 无爱之欢 蟼花狌奴 齐人之福 家庭趣事 艳骨尸魔 娇凄江湖 美妙人凄 家有滛凄
扇子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昆仑  作者:凤歌 书号:5276  时间:2014/8/6  字数:9875 
上一章   ‮江大照月 章四十第‬    下一章 ( 没有了 )
  梁萧目视众人,缓缓道:“书是死的,人是活的。世间书籍,都是人写出来的。何况,若无善学善解之人,纵有亿万书卷,也与废纸无异。”他望着花无媸,目中芒灼灼“书不在了又如何?天机宫不在了又如何?但使人还活着,天机宫的智慧便不会失传。”

  花无媸虽然一生守护天机宫,但这个道理却从没想过,听到此处,不觉口微张,一时痴了。公羊羽这时叹了口气,道:“无媸,梁萧说得有理,人在书在,人不亡,则书不亡。”花无媸撇撇嘴,心神陡然崩溃,靠在他肩头,放声痛哭。

  此时间,元军的喊声越来越响。“苍鹤”杨路半身是血,带着两支羽箭,跌跌撞撞奔过来,急道:“鞑子快通过石阵了。”梁萧双眉一挑,沉声道:“我先挡一阵。”提剑奔出。云殊等人也紧随其后。花无媸神色数变,忽地咬牙道:“随我来。”说罢,带着众人走到一片光秃秃的石壁前,搬开一块大石,出一节异常大的铁柄,柄上生满铁锈。花无媸将铁柄拉出来,对灿口道:“相烦大师神力。”九如走上前来,扳动铁柄,转了数匝,便听嘎吱声响,石壁向上升起,出一座三丈方圆的千斤铁闸。九如将铁柄再转数匝,千斤闸也轰然升了起来,出一个黑黝黝的口,一股寒风从中扑出,森冷冷砭人肌骨,中一级级石阶向上延伸,也不知通向哪里。

  花无媸苦笑道:“这个秘道通往谷外,是家父元茂公暗中建造,当初我还觉得他谨小慎微,多此一举。如今想来,家父才是不拘成法,深谋远虑!”她回顾众人,道:“各位请吧。”公羊羽皱眉道:“你不走么?”花无媸惨笑道:“我不留下来,怎对得起列祖列宗。”话未说完,公羊羽和花清渊忽地不约而同,一左一右,点中花无媸道。花无媸不防丈夫儿子同时算计,不由惊怒迸,但哑也被公羊羽随手制住,叫骂不得。

  花清渊躬身一揖,苦笑道:“母亲得罪了,你年事已高,即便留下,也当是孩儿。”公羊羽两眼一翻,怒道:“放你妈的,要走都走,不走都不走。”花无媸心中恼怒已极:“好你个臭穷酸,点我道不说,还要拐弯抹角地咒骂我。”心中将公羊羽反复痛骂。

  花清渊额上汗出,嗫嚅道:“可是…”公羊羽截口道:“我做你老子,还是你做我老子?立马召集所有男子女眷,统统离开。”花清渊本无什么主见,公羊羽气势又自人,违拗不住,只得匆匆应命,召集众人去了。

  此时间“两仪幻尘阵”前已成修罗屠场,元军士卒不断从石阵中涌出,箭似飞蝗,刀如林。梁萧四周尸体越积越多,同伴越来越少,剑下血光四溅,以他百战之身,也杀得手软。正当此时,忽听身后花清渊高叫道:“梁萧,云殊,大伙儿都撤了,你们也快退吧。”

  群豪听了,纷纷后退,元军紧追不舍。众人且走且斗,不消片刻,已到秘道之外。花清渊指挥天机宫弟子,以弩箭守在秘道两侧,接引群豪。梁萧见状,忽施反击,直蹈敌阵,斩了两名百夫长,将眼前敌人杀散,正退回秘道,忽听得花慕容惊叫道:“云郎。”回首望去,只见云殊肩背腿上各中两箭,被数百名元军围在阵心,四周同伴早已死尽,云殊独剑敌,身法渐已滞涩。

  花慕容惊骇绝,提剑便要冲出秘道。花清渊想要阻拦,忽见梁萧纵身赶至,抓住花慕容肩头,柔劲涌.出,花慕容不由自主,向秘道倒飞回去,她心中惊怒,厉声喝道:“好呀,姓梁的你落井下石么?”梁萧听惯了詈骂之辞,一时懒得辩驳,挥剑蹈入阵中,杀透一条血路,直抵云殊身后。云殊已杀得红眼,发髻纷,瞧得眼前人影晃动,不顾敌我,举剑便刺,梁萧挥剑挡住,喝道:“是我。”云殊神智一清,征然道:“是你?”梁萧点头道:“并肩杀出去。”云殊心神一阵恍然,全不料今生今世,竟会与这生平第一大敌联手对敌。

  此时元军越来越多,弓弩手结成阵势,羽箭纷纷来,梁萧刺倒一人,夺过一把单刀,见云殊魂不守舍,急喝道:“呆什么?我守,你攻!”云殊还过神来,只见梁萧左刀右剑,抡得好似两轮满月,将来弩箭纷纷开,刹那间,他豪气顿生,长啸一声,纵剑杀出,两人背靠着背,云殊挥剑开路,梁萧则阻挡弩箭,一正一反,如影随形,片时间,已离秘道不远。此时花清渊已敌不住元军的强弓硬弩,向秘道内退却。厮斗间,忽听远处惨呼连连,梁萧举目望去,却见远处五个天机宫弟子在树林边被一队元军围住,就这一瞥的功夫,又倒了两个,余下三人苦苦支撑。云殊振剑上,但觉创口鲜血疾涌,甚感乏力。梁萧略一沉,忽道:“云殊,你先退吧。”云殊冷笑道:“你有胆气,我就没种么?”梁萧道:“你有儿,我却没有。瞧瞧你子好了。”云殊不觉回眸一顾,只见花慕容眼中含泪,脸上满是焦虑,再回头时,梁萧已越过众人,奔向那三名天机宫弟子。云殊口一热,正要随上,忽见花慕容、花生、九如齐齐杀出,上前接。此时元军水般绕过梁萧,向秘道大门奔来。云殊心知眼前守住秘道,才是紧要,一咬牙,转身刺倒数名元军,与众人合在一处。将百余名元军杀散,守在秘道口处。

  梁萧赶到时,三名弟子已只剩两人,均已受伤,回头看时,只见元军封住退路,箭如涌,将秘道口众人得抬不起头来,一队铁甲步兵手持利刃,居中突出,扑向秘道口。再过片刻,秘道便有失守之虞。刹那间,梁萧心中已有决断。抓起一名弟子,大喝一声,猛力一抛,那弟子云中雾里般飞过人群头顶,落到秘道前方,花生飞步抢上,将那弟子接住,九如则挥击打箭矢,师徒联手,一进一退,快逾闪电。梁萧又抓住剩下那名弟子,如法炮制,这次却是了情与云殊奔出来,一个接人,一个挡箭,转眼又将那名弟子救了回去。

  梁萧回头一望,已再无被困之人。风怜手持盾牌,着箭雨,从人群中挤出来,高叫道:“师父,快些回来。”花晓霜在人群之后,瞪大眼睛望着梁萧,面色苍白如纸。梁萧眉头一耸,挥剑劈翻两人,长一口气,朗声道:“云殊,放闸吧。”

  众人俱是一征,却听梁萧又喝一声:“云殊,放闸!”此时间,秘道前方已聚了千余元军,喊声震天,一部围攻梁萧,一部发箭人秘道,众人抵挡不及,有人中箭,叫出声来。云殊望着梁萧,脸色惨白,一只手按上闸阀,这闸阀拉下,千斤闸落下,外面再也休想打开。风怜一边叫唤梁萧,一边回望,正好被她瞧见,不由得尖叫道;“姓云的,你敢放闸,我作鬼也不会放过你。”花生也叫道:“别放闸,梁萧,俺…来帮你。”低头便想冲出去,却被一阵箭雨回来,刹那间,花生忽觉一只纤手颤抖着搭上肩膀,回头望去,却见花晓霜满脸都是泪水,双微微颤动。此时间,花生才发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花晓霜身上。

  “放闸。”梁萧又喝一声,声音透出焦虑,此时他身边四面八方都是元军,飞,刀并举,端地杀不胜杀。花晓霜望着梁萧,双颊白得近乎透明,她的身子蓦地晃了一下,艰难地转过头,哑声道:“姑父,请放闸。”风怜怒道:“师娘,你疯了吗,师父还没回来,臭女人,你…你根本不是我师娘,好啊,你们都不管他,我去,我去救他。”正奔出,鼻间忽地嗅到一股异香,只觉天旋地转,昏倒在地。

  花生一惊,急道:“晓霜,你…”花晓霜几乎就要虚,全靠花生支撑着,只觉那声音细微难辨,好似来自天外,而不是从自己嘴里吐出来:“放闸!”云殊双眼一闭,伸手拉下闸阀,千斤闸轰然落下,随着一阵嗤嗤的细响,将无数箭矢隔在外面。花晓霜呆呆地瞧着那最后一线光亮消失在闸底,心中那线光亮也似乎随之泯灭了,唯有无穷无尽的黑暗拥上来,将她没,她慢慢地倒了下去,什么都不知道了。梁萧瞧着闸门合拢,心头再无牵挂,使出浑身解数,人剑相御,出没无端,在楼台巷道间与元军游斗,天罚剑人血,散发出妖异紫芒。

  不一时,只见一伙元军抬着撞木奔向千斤闸门,梁萧心知元军要破闸,当即逆着箭雨,奔到撞木近前,人剑如一,将撞木劈成三截。元军纷纷叫骂,羽箭纷至,梁萧躲闪不及,肩背处中了一箭,痛入骨髓。他咬牙杀出重围,退上灵台,将二十八个浑天仪踢落台下,砸得元军嗷嗷惨叫。斗了片刻,元军攻上灵台,梁萧纵身跳落,翻翻滚滚,辗转杀过“冲虚楼”、“秋庐”在“药王亭”又吃了一箭,气力渐衰。梁萧心中明白,自己多支撑片刻,元军便难以分心,撞破闸门,是以拼死苦战。

  斗到午时,梁萧连毙大将,始终不让元军有暇破闸。但他纵然无敌于天下,以一敌万也是勉为其难,只瞧得元军越来越多。渐渐气力难支。正斗得艰苦,忽听东方传来数声长啸,元军阵势陡然一,梁萧趁机出重围,纵上屋梁,举目一瞧,不由暗暗吃惊,只见萧千绝黑衣飘飘,与中条五宝并肩杀来。中条五宝都持兵刃,六人联手,顿时冲开一条血路。

  萧千绝瞧见梁萧,朗声道:“小丫头和小和尚呢?”梁萧一转念,才明白他说得是晓霜与花生,当下道:“尽都走了。”萧千绝眉头一皱,道:“谷中只得你一个?”梁萧道:“不错。”说话声中,七人已汇合一处,胡老一哈哈笑道:“老大,你还没死啊?古怪古怪。”梁萧笑骂道:“你们五个活宝不死,才叫古怪。”

  胡老十笑道:“老大,上次老子被你甩了,大大地憋气,这次你无论如何,甩不掉老子了。”梁萧中一热,嘿然不语。胡老百笑道:“老大,老子一路杀来,少说杀了一万多人,你杀了几个?”梁萧一怔,道:“胡吹牛皮,一万个纸人还差不多!”胡老千笑道:“老大高见,我才杀区区三千人,他哪能杀到一万?”胡老万道:“胡老千你又胡吹,老子才杀四千,你怎么就杀了三千。”

  胡老一啐道:“你们都不及我,老子杀了一万零一个,比胡老百还多了一个。”胡老百奇道:“怪了,难道胡老一你算学大进,竟连这一个也数得清楚。”胡老一嘿笑道:“老子数千数万,唯有这个一么,从来

  没数错过。”五人一边大吹法螺,一边奋力冲杀,萧千绝却一言不发,只顾出手伤人,他手无兵器,要么空手杀敌,要么夺取他人兵刃,任何兵器到他身周,均能伤敌。中条五宝从谷外杀人,早已疲惫不堪,斗得半晌,渐已不支,忽地一阵箭过来,胡老万膝上中箭,不住惨嚎起来,胡老千瞧见,伸手扶他,谁知元军羽箭又至,胡老千被胡老万拽着,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成一对刺猬。忽听身后风声陡起,萧千绝横身掠过,抓住二人背心,将其拖到一旁。

  胡老千险死还生,抬头喜道:“萧大爷,多谢了。”却见萧千绝抿着嘴,目光闪烁,神气颇为古怪。这时两个元军扑来,萧千绝陡然转身,两掌一抡,抓住双反送回去,那两名元军哼也未哼,便即毙命。

  他这一转身,胡老千赫然看见他背后了两支羽箭,不由吃了一惊,只当自己眼花,眼再瞧,那两支箭明明白白在萧千绝身上。萧千绝身被重创,适才这招已使得极为勉强,毙得二人,不住步履踉跄,忽地一记来,正正贯穿他的左。萧千绝眼前一眩,倒退三步。

  中条五宝个个双眼赤红,厉声怒吼,不论受伤与否,纷纷抢到萧千绝身周,舞动兵刃,端地状若疯虎。梁萧见萧千绝受伤,心中百味杂陈,也不知是否该当相助。略一犹疑,叫道:“上阁楼去。”抓起胡老万,退上一边的“天元阁”这所阁楼乃是他当年学算之地,地处天机宫中心,高达九层,窗开八面。剩下四宝拼死护着萧千绝,且战且退,也缓缓退人阁中。

  七人居高临下,元军急切间不敢冲上,只是向阁中放箭。七人直退到顶层,元军羽箭才难上。萧千绝坐将下来,闭上双眼,微微气。胡老千扔掉兵器,扑在地上,哭道:“萧大爷,胡老千是王八蛋,狗东西,都不如,您老却是万金的身子,怎可为了我和胡老万损伤自己。”边说边打自己耳光,其他四宝也是哭声一片。

  萧千绝张开双眼,冷哼道:“哭什么哭?谁再哭的,老夫丢他下去。”他话一出口,五人哪敢再哭,一个个忍着眼泪,呆呆望着萧干绝。萧千绝长了口气,前的血水却涌得更快,口中咳出血来。中条五宝见状,又要痛哭。萧千绝厉声道:“不许哭。”他望着胡老千,冷声道:“谁说你是都不如的狗东西,哼,我萧老怪的记名弟子若是狗东西,天下人岂非都是狗也不如?”胡老千忙道:“胡老千错了。”萧千绝望着五人,忽而叹了口气,道:“我以往待你们严厉了些…”胡老一忙道:“严师出高徒!”萧千绝瞪他一眼,道:“老夫就算是严师,你们也算不得高徒。”中条五宝均是脸上一热。

  萧千绝又道:“你们既是老夫记名弟子,我救你们也是理所应当,不过,老夫以前没教你们多少功夫,你们遇上大敌,难以自保,是以老夫今挨这三箭,命终于此,也算报应!”中条五宝哭道:“萧大爷你武功绝世,决计不会送命的。”萧千绝摇头道:“武功再高,也是血之躯,终有一死。不过,用我这条老命,换取你们两条小命,老夫也不后悔。”说到这里,他眼中出凄然之“其实,老夫十年前就该死了,活到现在,早已够了。”梁萧见他如此神情,心头不觉微微一震。

  萧千绝默然片刻,扫视中条五宝,道:“你们随我多年,始终名分不正;你们还想做萧千绝的弟子么?”成为萧千绝人室弟子,是中条五宝毕生所愿,当下齐声应道:“想!”萧千绝脸上破天荒出一丝笑意,大笑道:“好,今老夫便将记名二字去掉,从今往后,你们都是我的好徒弟。”中条五宝被他临终之时收为弟子,亦悲亦喜,涕泪交流。

  萧千绝目视梁萧道:“小丫头与小和尚真的身了?”梁萧默然点头。萧千绝道:“好得很,老夫欠他俩一条命,今到底还了,哼,老夫生平恩怨两清,从不欠人。”说罢目中威棱毕,纵声长笑。萧千绝为人极重恩怨,当被花生和晓霜所救,之后一直遥遥随着二人。花晓霜三人多年来闯江湖,安然行善,全赖萧千绝暗中护持,将恶事凶事尽都包办了。后来花晓霜遇上了情师徒,又听到梁萧消息,结伴南来,到了括苍山前,萧千绝暗忖必已无恙,便不再相随,觅地饮酒,正遇上中条五宝听到梁萧消息,也赶来括苍山。萧千绝便将他们叫下,与自己同行。过不一,忽听说元军攻打天机宫,萧千绝率中条五宝杀人宫中,助花晓霜、花生二人身,孰料却遇上梁萧。

  萧千绝笑了两声,气息稍弱,脸色越发灰败,瞧了梁萧一眼,淡然道:“小子,你不是恨我得紧么?如今要杀老夫忒也容易,干么还不动手?”中条五宝大惊,一字站在萧千绝身前,胡老一怒道:“老大!你若动萧大爷一,老子立马与你翻脸。”萧千绝喝道:“谁要你们多事,滚开些,让他来!”中条五宝不敢违拗,灰溜溜退到一边,望着梁萧,眼中大有恳求之意。梁萧默然片刻,摇头道:“罢了,萧千绝,你我仇怨就此作罢。”

  萧千绝冷笑道:“让你杀你不杀,你这厮做事倒也古怪!”梁萧也冷笑道:“你老怪物做事又何尝不古怪?”萧千绝八字眉向下一垂,点头道:“说得好,我是老怪物,你便是小怪物。”梁萧点头道:“不错,你是老怪物,我便是小怪物。”萧千绝怔了一怔,哈哈大笑起来,猛然间,他笑声一歇,双目陡张,突地拔出前长箭,挥手掷出,此时一名元军士兵正从窗外走廊边冒出头来,这一箭正正刺穿他口,将他带得飞下阁楼,长箭穿而过,劲急不减,嗡得一声,又将楼下一名千夫长钉死在地上。元军发一声喊,惊得纷纷退下楼去。

  萧千绝掷出这天雷霹雳般的一箭,放声长笑,但只笑了半声,脖子一歪,盘坐而逝。元军密密麻麻围住阁楼,均为萧千绝临终一箭所慑,听得楼上哭声震天,一时却无人敢上。忽见一顶八人大轿分开众人,急急而来。轿上跳下一人,盔甲镶金错银,甚为华贵。一名千夫长匆忙上前,跪道:“镇南王,梁萧与几名反贼均在楼顶,居高顽抗,还请王爷下令。”

  额上青筋暴突,此次损兵折将,却没逮住半个俘虏,当真恨怒如狂,深感对朝廷无以代,盯了天元阁一眼,恨声道:“放火烧楼,他们下来。”千夫长迟疑道:“可是,明先生说了,不许用火。”睨他一眼,冷笑道:“他是镇南王,还是我是镇南王?”

  千夫长心头打了个突,匆匆发出号令,刹那间,火箭如蝗,向天元阁到。不一阵,天元阁火光熊熊,烧得毗剥作响。

  火烧得正盛,忽有一道人影越过人群,飞掠而来,黄衫白须,正是明归,他奔到身前,惊道:“大王,为何放火烧楼?”原来明归守在石阵前,指挥诸军出人,忽见天元阁火起,大吃一惊,匆忙赶来。正自恼怒,闻言喝道:“本王做事要你多说?哼,一个逆贼也没拿住,你叫我如何向朝廷代。诸军听令,将这劳什子天机宫尽数焚了,出出本王这口鸟气。”明归大惊,不及阻拦,只见千箭齐发,向其他房宇,火借风势,天机宫顿时烧成一片火海。

  明归瞧得冲天火光,不呆了,他十多年来,处心积虑,要从花无媸手中夺回天机宫,甚至不惜投身外族,引兵攻打,孰料到头来,尽被一把大火焚去,一时又觉心痛,又觉愤怒,瞧那冲天烈焰,心头也似火灼一般,蓦地一咬牙,跪拜下来,沉声道:“大王,还看明归多年追随的分上,速速下令灭火,救出屋内图书。”冷笑道:“本王决断的事,从来不改。你好好指挥军队去,烧几座房子,几本破书,有什么了不起的……”正说着,忽见明归抬起头来,眼中透出怨毒,不觉惊道:“你做什么?”蓦地惶急起来,退,明归早已跳起,双掌齐出,正中他口。这一掌全力发出,将肋骨打塌了大半,口吐鲜血,俯下身子,伸手要拔剑,却被明归抓住头颅,向右一拧,喉骨碎裂,两眼发黑,哼也未哼,便委顿在地。

  明归击毙,众军无不愕然,继而刀齐上,明归大吼一声,挥掌拨打,片时间,连毙十数名元军,但背上也中了一箭,深人内腑。他奋起神威,挥掌震死一名元兵,跌跌撞撞走了数步,忽觉后心锐痛,一长矛刺人后心,明归回掌击断矛身,头也不回,发疯也似向“天元阁”奔去,但刀箭矛蜂拥而来,他尚未奔到,便已伤重不支,仆倒在地。

  明归此时已觉不出疼痛,两眼也被鲜血迷糊,恍惚间,耳边似乎传来一个女孩儿脆生生的嗓音:“明归哥哥,你又在天元阁看书么?嗯,我问你,咱们为何要守护这些书呢?”“小媸,是你啊?哈哈,这些书么,都是祖先们用性命保下来的。爹爹说过了,书在人在,书亡人亡。故而不管花家还是明家,但使活着一天,便要誓死守好这些书…”

  “书在人在,书亡人亡。”明归神志蓦地一清,挣将起来,向天元阁走了两步,双手虚抓,似要将火光拨开,从中拿出什么来,此时间,他身边呼喝大起,刀如雪花舞,飘飘洒来,明归一个趔趄,顿被湮没在下方。

  这时,远处响起一串马蹄声,土土哈骑着战马迤逦而来。一名百夫长面如土色,上前涩声道:“大将军,明归阴谋弑主,镇南王已殉国了!小人护驾不力,还望大将军责罚。”土土哈冷冷瞧了的尸体一眼,并不说话,只是望着天元阁,烈火明亮,这一阵的功夫,已然烧到阁顶。忽然间,只听阁楼上有人高声歌道:“草木青青,远来友人,山花绽笑,明月开怀;青光过眼,只是一瞬,你我情谊,可传万载;白云悠悠,只是须臾,你我情谊,千秋如恒;草木青青,远来佳宾,心如金玉,振振有声,佳人绽笑,少年开怀,友人是谁,说与你听,西方巍巍,大哉昆仑!”歌声雄浑高旷,一霎那间,众军眼中都似有了幻觉,在熊熊火光中瞧见一座大山,绵亘东西,巍峨异常。

  唱罢此曲,那人发出一声长笑,另有五声长啸相和,冲天而起,豪气纵横。土土哈端坐马上,静如磐石,蓦地举起手。啸声倏然而绝,六道人影纵出阁顶,携一道离离紫电飞泻而下。土土哈眼中闪过一抹痛,钢牙一咬,手臂挥落。一时间,千箭齐发,向那数道人影去…

  夕阳落尽,寒烟沉沉,钱塘江水浩浩,汇人大海,人海口矗着几张白帆,各自绣了一头金色鼍龙,经过残熏染,凭添了几分血。花晓霜站在岸边,定定望着远处,身后站着天机宫的女眷弟子。过了许久,暮霭中出现了几个人影。花晓霜心头一紧,‮腿双‬发软,几乎站立不得。只见那人影渐渐清晰起来。花生满身是血,双手横抱一个人,蹒跚走在前方,云殊手持长剑,一瘸一瘸跟在一旁,九如、释天风、公羊羽、花清渊、秦伯符也各自扶了一人,那五人花晓霜认得是“中条五宝”胡家兄弟。五个人步履踉跄,显然都受了极重的伤。

  花晓霜要上前,却又挪不动步子,想要流泪,却早已没了泪水。花生走到她面前,将手上那人放下。四周静悄悄的,落针可闻。花晓霜俯下身子,抱起那个熟悉的男子,抚摸着那张冰冷的脸,十年来,她不止一次在梦中见到这张脸。她真想这又是一场噩梦,一睡醒来,只见不尽长夜,什么都没发生。花晓霜抬眼,茫然瞧着众人,花生伏倒在地,哑声哭了起来,一拳一拳敲着泥地,花晓霜见他哭过很多次,但从没见他哭得像今这样悲恸。赵呙也跪倒了,咧着嘴,脸上都是泪水。中条五宝也在哭么?云殊他望着天,瞧什么呢?爷爷低头瞧着地上,又瞧什么?九如大师好平静,脸上怎么也瞧不出喜怒。释岛主的样子好奇怪,又像是哭,又像是笑。一时间,花晓霜仿佛置身事外,除了怀里的这个人,一切都与自己没有干系。

  女眷全都啜泣起来,但都竭力压抑,不敢大放悲声,只有风怜僵直立着,眼光怨毒,一个个扫过众人面颊,似要把每一个人都记在心里。

  花晓霜的手从梁萧脸颊一点一点地往下滑,抚过嘴,抚过颈项,这一天一夜,她早已哭干了眼泪,明明想哭,偏又哭不出来。或许,今后她再也不知道什么是哭,也不知道什么是笑,就和怀里的这人一样,安安静静地度过余生。她的手指向下滑着,停在梁萧的心口上,忽地,她震了一震,张大眼睛。花晓霜给千万人把过脉,瞧过病,天下没有哪个大夫的手指比她更灵敏。她分明感到,梁萧的心脉深处,还有一点暖意,似断还续,绵绵若存。

  花晓霜如梦初醒,失声叫道:“萧哥哥,我一定会救活你,一定救活你…”她用力抱起梁萧,向那白帆海船奔去,沿着河岸,她摇摇晃晃,越奔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一定救活你,一定救活你…”众人听得一呆,陡然大哗,纷纷发足随她奔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花生从地上抬起头来,江口的海船,早己不知去向。四面万籁俱寂,只有岸边的衰草丛里偶尔传来寒蛩鸣声。

  九如喝了一口酒,叹道:“你清醒了么?”花生摇头道:“师父,俺也不知是清醒,还是糊涂,总之心里难受。”他默然半晌,道:“梁萧呢,他活着还是死了?”九如嘿然一笑:“和尚也不知道,他是活着,还是死了。死了万事俱休,活着呢,你难道还要跟着人家夫,过上一辈子?”

  花生怔忡半晌,眼中又下泪来,说道:“师父,俺心里好苦,为啥世上总有那么多辛苦?俺若不长大该多好,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白天吃喝酒,晚上睡觉。看不到流泪,看不到死人,什么都看不到。”

  九如悲悯地看了他一眼,叹道:“你在红尘中厮混了十多个秋,还不明白么?世事便是如此,你要看时,众生百态,光怪陆离,引人哭,引人笑,你不要看时,哪有什么芸芸众生,哪有什么大千世界,不过是虚空而已,或许,连虚空也没有的。”

  花生惊然一惊,霎时间,十多年所见所闻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丝毫不。他怔忡半晌,忽地慢慢站起来,瞧着天上一轮满月,心中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便是千斤巨石,也不起丝毫涟漪。

  九如瞧他神色,站起身来,合十道:“善哉善哉!”花生一拂袖,也合十说道:“喜似悲来悲还喜,着眼泪笑嘻嘻,菩提树下呆和尚,雨过山青老泥。”

  九如叹道:“善哉善哉,你已入道,但还未及深,和尚赠你一偈:‘百尺竿头不动人,虽然得人未为真,百尺竿头须进步,十方世界是全身。”

  花生却理也不理,九如尚未说完,他已拂袖转身,大步西去,边走边自大笑,可笑声之中,却已听不出悲喜。九如不由赞道:“好和尚!恁地了得。”目送花生远去,蓦地转过身来,将葫芦中残酒一饮而尽,系在间,抬头瞧瞧天色,木杖在地上一顿,大笑道:“去!寒鸦掠过云去,咫尺茫茫是醉乡。笑!一笑寂寥空万古,三分明月照大江!”说着步履潇洒,望东而去。其时间,头顶小月一盏,洗得江水白,几羽晚鸦漫舞云中,不知飞向何方。  Www.SHanZXs.COM 
上一章   昆仑   下一章 ( 没有了 )
扇子小说网免费提供凤歌创作的昆仑txt全集下载;请把昆仑最新章节分享推荐给你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