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子小说网为您提供风雷震九洲txt下载
扇子小说网
扇子小说网 现代文学 综合其它 历史小说 侦探小说 网游小说 同人小说 军事小说 玄幻小说 灵异小说 言情小说 仙侠小说 热门小说
小说排行榜 竞技小说 都市小说 武侠小说 伦理小说 诗歌散文 穿越小说 科幻小说 幽默笑话 经典名著 重生小说 官场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母欢子恋 夫妇交换 夫凄游戏 变质父爱 无爱之欢 蟼花狌奴 齐人之福 家庭趣事 艳骨尸魔 娇凄江湖 美妙人凄 家有滛凄
扇子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风雷震九洲  作者:梁羽生 书号:5261  时间:2014/8/6  字数:12385 
上一章   ‮家谁入燕乳知不 技绝求郎玉制欲 回一十二第‬    下一章 ( → )
  江海天有点奇怪,笑道:“她为什么想学克制杨家的武功?”林道轩道:“就是为了要制伏杨梵呀。她说她若胜过了杨梵,杨梵就不敢不听她的话了。看来她对杨亢很好,杨亢却是常常欺负她的。”

  江海天笑道:“她对你这样说吗?”林道轩道:“她不说我也知道。她老是提起姓杨这小子,我还不知道她是喜欢他吗?”江海天不又笑了起来,说道:“她喜欢杨梵,你可就不喜欢了。”

  林道轩年纪虽小,也听得出师父是取笑他,忸怩说道:“我才不管她的事呢。只是这姓杨的小子盛气凌人,我却的确是有点讨厌他。”江海天心里想道:“轩儿和她很合得来,只可惜比她小了三岁,要不然倒是一对。”

  林道轩道:“师父,你教她还是不教?她不好意思向你开口,这才叫我代为恳求的。”江海天笑道:“我本来许下允诺,可以为她做一件事情的。好吧,我如她心愿便是。”

  林道轩道:“她也曾说过这桩事情,所以才敢要我代为求你的。但她还有一样请求。”江每天道:“还有什么?”林道轩道:“她向你们学武功之事,不想让她父亲知道。你可以给她保守秘密么?”

  江海天笑道:“这小姑姊心眼儿真多。我给她保守秘密不难。

  但要瞒住她的父亲教她武功,这却不容易了。我是大人,不能像你们孩子一样,可以随便找个藉口,带她出去玩个一天半的呀。她为什么要瞒住父亲?”林道轩道:“我没问她,我不知道。师父,你想个法子吧。”

  江海天道:“你这两个小鬼头要我串通作弊么?”林道轩道:

  “师父,这是你答应了人家的。”江海天忽地笑道:“有了,有了。”林道轩道:“怎么?”江海天道:“你也答应了她,明天陪她玩的,是不是?”林道轩道:“嗯,我和她说的话,你都听见了?但你答应教她武功,我不和她玩也不打紧。”

  江海天道:“不,你还是陪她去玩,由你教她武功。”林道轩道:“我,我怎会教她?”江海天道:“我教会了你,你便能教她了。蹑云步和天罗步,这两种轻功步法,你是练得很的了。

  还有一种‘一指禅功’,我将秘决传你,你去教她,以后她就可以自己练了。她内功底比你好,秘诀一知,学起来会比你还快的。有了这三种功夫,要对付杨梵,已是绰绰有余。”

  林道轩大为欢喜,说道:“我曾和她说过那两种步法,她羡慕得不得了。如今你准我教她,她一定是非常高兴的了。”

  江海天笑道:“你高不高兴?”林道轩道:“我,我不知道。”这问题他的确是难以答复,他心里在想:“上官姐姐希望获得的武功,学到了手,我应该替她高兴;可是,她学这武功是为了能够制伏杨梵;而她想要制伏杨梵,又是因为她喜欢他!哼,这小子自高自大,令人一见就生憎厌,不知何以他却偏们讨得上官姐姐的喜欢?”

  林道轩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根本还未懂得什么男女私情,但凭着他纯真的孩子的感情,他却是不愿意上官纨与杨梵同在一起,不喜欢上官纨对杨梵的“喜欢”这也许说不上是“妒忌”但至少是一种“惋惜”惋惜一个“好姑娘”竟会喜欢一个“坏小子”他知道上官纨学成了武功之后,杨梵就要“听她的话”反过来说,也就是上官纨以后和杨梵会更亲密了。那么,她学这武功,是“好”呢?还是“不好”呢?是应该为她“高兴”呢?还是应该为她“伤心”呢?他答不出来!在他幼稚的心灵,只是感到迷茫。

  江海天却想不到这孩子有这么多心事,笑了一笑,就把“一指禅功”的秘决传授给他。功夫深奥,秘诀却很简单,内功有了底而天资又很聪颖的人,自能心领神会。林道轩不用半个时辰,已是牢牢记住。天将五鼓,林道轩不再睡觉,跟师父做了一会吐纳功夫,精神恢复,天也亮了。

  第二天早点过后,上官泰便依前约,招集家丁,亲自率领,替仲长统采集配制金创药的药草。江海天与仲长统过意不去,当然是和他们同行。林道轩则是一早便与上官纨去“玩”去了。

  上官泰不提宵来之事,他有二十余年未下过山,江湖上的事情极为隔膜,很有兴趣听仲长统谈论江湖之事。他也与江海天切磋了一些武学上的问题。只是话题稍有涉及他的武功渊源、身世来历等等,他就避开不谈。至于他那位姓竺的大襟兄,他更是一句话也没有提及。

  到得傍晚时分,采集的药草己是足够有余。仲长统十分感谢。上官泰道:“好,咱们再打几样野味,就可以回家啦。”

  这时上官泰才忽地想到了女儿,说道:“我丫头真是不懂规矩,只顾自己去玩,也不来帮手。”才叫了一声“纨儿”江海天便道:“孩子们玩得高兴,就由得他们吧。”上官泰哈哈一笑,说道:“江大侠,看来你宠爱你的徒弟,还更甚于我对我的女儿呢!”

  上官泰看看天色,说道:“还是找她回来吧。”正要吩咐家丁分头去找女儿,只听得上官纨的声音已在远远应道:“爹爹,女儿来啦!”

  过了一会,上官纨与林道轩手拉着手,己是走到他们面前。

  上官泰好生怜惜,说道:“纨儿,你知道回来就行了,也用不着跑这么快的,你累了吧?先歇歇再说话。”

  以上官纨平的轻功本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跑这一段路程,本来是应该不过气来的。所以上官泰自然而然的便这么说了。

  岂知上官纨学会了蹑云步与天罗步法,不住拿来一试,果然一试便灵,丝毫也不费力便跑来了。她是在看见了父亲之后,才藏起新学会的轻功,改换步法的。

  上官纨笑嘻嘻道:“不累。不,只是有一点点累,不要紧的。”她心思灵敏,一说出了“不累”之后,立时省觉,怕给她父亲看出破绽,随即改口。又故意气。上官泰只道是女儿好胜,并不怎么在意。

  只见林道轩颈上套着一个花环,上官纨手中则捉着两只小鸟,翡翠似的羽,十分美丽。上官奉笑道:“你们真贪玩,这两只小鸟,羽未丰,是从它的窝里掏出来的吧?”那管家道:

  “小姐真好本事,这两只珍奇的小鸟,我们平时常在山上走,也很少见到的,却给小姐捉来了。”

  上官纨道:“是林家小弟给我上树捉下来的,它们是还不怎么会飞。刚一展翅便给林弟弟捉到手了。”

  本道轩怔了一怔,道:“不,这不是你——”上官纨笑道:

  “不错,这是我叫你捉的。你上树本领好,却不肯留心注意,不是我指给你看,几乎就要错过了。”

  林道轩怔了一怔之后,也就明白了她要对父亲隐瞒,笑道:

  “你是在山里长大的,当然知道什么树上有鸟儿了。我可真是没有这门学问。”

  江海天心里明白,这是上官纨试用她新学会的功夫,上树捉下来的。心道:“这小姑娘果然聪明绝顶,那两种轻功步法,她已是一学便会。以她这样聪明,她‘一指禅功’,看来她也用不上一年便可应用了。”

  这一天大家都很高兴,回家路上,上官泰不住口的夸费林道轩年纪轻轻,这么了得。

  一宿无话,第二一早,江海天师徒与丐帮诸人,便向上官泰告辞了。上官泰父女送客人下了天笔峰,这才依依不舍告别。

  仲长统笑道:“这次上山,倒成全了轩儿上了一位好朋友了。你瞧,他和上宫姑娘可真是难舍难分呢!嘿,嘿,老叫化最是爱管闲事,只可惜你年纪还小,待你长大了再说吧。”

  林道轩正自目送上官纨上山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回过头来,说道:“仲公公,你也上了一位好朋友啊。前天你和上官山主打得那样凶,刚才不也是难舍难分吗?”

  仲长统掀须笑道:“我们的朋友和你可不一样。不过,你也说得对,我和上官泰确也算得是不打不成相识了。这个人尽管行事古怪,情却还有几分直,比起杨钲,那要好得多了。

  嗯,说起杨钲,我可要问你了,前晚是怎么一回事情?上官泰于嘛把杨钲赶出他家?”

  江海天笑道:“现在说已无妨。”当下,把他前晚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仲长统。

  仲长统道:“果然不出我之所料,照这么说来,那杨钲一定是和朝廷有勾搭的了。可惜你那一掌打得太轻。”

  林道轩在旁边听了,心里更是暗暗为上官纨感到不值,冲口便道:“杨梵的父亲是这么样一个坏人,上官姐姐若是嫁到他家,这可不是往火坑里跳吗?”他虽然还不大憧男婚女嫁是怎么一回事情,但女子“出嫁从夫”这句话他却是自小就听过的。子总是要和丈夫同在一起,这个他也是知道的,

  仲长统哈哈大笑,但看了他一脸孔担忧的神气,倒是不忍再取笑他。于是说道:“轩儿,你倒不用替她担心。他们的父亲已经闹翻,上官泰这老儿怎会让女儿嫁到杨家?”

  江海天道:“李文成的儿子,如今已知确在竺家。他们那姓竺的襟兄,据说也想起事反清,却不知何以不肯与江湖同道结纳?你们丐帮耳目众多,不妨打听打听这一个人。”

  仲长统道:“我会给你留心打听的。目下清廷正要对付丐帮和氓山派。我须得赶回帮中料理一些事情,还要赶制金创药送给郭泗湖这支义军,待这些事情办妥,我再到氓山会你。”他们是一个向南,一个向北。下山之后,便即分手。

  江海天离家已有半年了,半年的奔波,虽然没有找到李光夏,毕竟也得了他确实的消息,可以放下几分心事。目前唯一下能令他放心的,就只是叶凌风了。

  江海天只知道叶凌风在曲沃遭遇意外,但直到现在还没有得到他的确实消息,不知他下落如何,心中总是难免不安。

  江海天在为叶凌风担着心事,却不知叶凌风早已回到他的家中了。

  叶凌风是那天在曲沃摆了风从龙之后,便即快马加鞭,兼程赶回江家的。

  他虽然摆了风从龙,但却摆不了风从龙播在他心上的阴影。那一晚的遭遇实在太可怕了,简直像是一场恶梦。恶梦还有醒来的时候,醒了就可以忘了。但风从龙给他的威胁,却似冤魂不散的永远绕着他。

  风从龙是他父亲——陕甘总督的护院,而实际的身份又是朝廷的暗探,派去监视他的父亲的。风从龙对他的底细知道得一清二楚,这还不止,而且风从龙还拿着了他的两个把柄。

  叶凌风悔不该:一、冒充了别人的身份,假作谷中莲的侄儿;二、在被清廷鹰犬追捕的时候,对同行的伙伴尉迟炯下了毒手。为了要摆这个他一向抱着恶感的大盗,他把受了伤的尉迟炯椎跌地上,让鹰爪将尉迟炯抓去,而他则弃友私逃。

  岂知摆了尉迟炯,却遇上了风从龙。两个把柄捏在风从龙手上,迫他就范,使得他毫无办法,只好订城下之盟。

  风从龙要他在江家“卧底”要他随时报告与江海天有往来的义军领袖的消息。倘若叶凌风胆敢有所隐瞒,给他查知,他就要将叶凌风的来历,将叶凌风所做过的亏心事,全都抖出来,让江海天亲自杀他!

  叶凌风不愿意这样做,但他却又不能一走了之。他舍不得不做江海天的掌门弟子,更舍不得他那雪肤花貌、冰雪聪明的师妹——江晓芙。

  没办法中他想到一个办法,赶回江家,尽快获得江晓芙的芳心。倘若他以掌门弟子的身份又再变成了江海天的女婿,则将来万一事情发作,或许还可以得到师父的手下留情。至于如何应付风从龙的威胁,那只有见一步,行一步了。

  叶凌风就是如此这般,怀着恐惧,也怀着希望,快马加鞭,赶回江家。

  赤龙驹行千里,不过十天功夫,他就从山西的曲沃,回到了山东东平县的柳家庄——他师父的家乡了。越行越近,他的一颗心也是越来越跳动得烈。

  师妹的影子在他眼前摇晃,蓦地,那张秀丽的面孔变成了个浓眉大眼的少年,那是字文雄。叶凌风“哼”了一声,把手一挥,似是想把字文雄的影子驱走。这下意识的举动,却使他清醒过来,字文雄的影子和师妹的影子都在他眼前消失了。

  叶凌风患得患失,忐忑不安,心中想道:“这半年来,字文雄朝夕陪伴着她,他门是曾经共过一场患难的,再经过这半年的相处,哎呀,不要,不要——”他不敢朝着这个方向想下去了。

  “好在师母认定了我是她的侄儿。师母是有意将师妹许给我的。我只要讨得师母的心,怕什么字文雄从中作梗?”“这小子有哪点比得上我,论聪明,论相貌。论文学,论武功,我那样不比他高强?他不过占着‘近水楼台’的便宜罢了,我一回来,还怕师妹不回心向我?”叶凌风一想到自己“有利”的条件,先前不快之感一扫而空,又欢迎喜喜,充满信心。

  正自患得患失,一会儿忧虑,一会儿欢喜之际,忽听得有一阵熟悉的笑声,隐隐传来。叶凌风怔了一怔,赶忙定下心神,原来已到了师父门前那个山坡了。

  江海天住的是从前“铁掌神弹”杨仲英那间老屋,倚山修建,面临东平棚,屋前面建有一座平台,四围花草树木,把十几间房子和那座平台围在当中。叶凌风还看不见师妹的影子,却已听出是她的笑声。这笑声是从平台上传出来的。

  叶凌风大为欢喜,连忙下马,正要出声呼唤。忽听得师妹朗声说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圆。”叶凌风好生奇怪,心道:“师妹真好兴致,跑上平台念起古诗来了,却怎的不似念诗的腔调?”

  心念未已,只听得江晓芙的声音又格格笑道:“大漠孤烟直这一招倒是使得对了。长河落圆么,嘿嘿,你划的这道圈圈只是像个鸭蛋,哪里圆了?你瞧我的!”随即听得“铮铮”两声,似是双剑相,其中一口剑给了开去。字文雄叹道:“师妹,你真行,我练了半天,这一招老是不能中规中矩。唉,我真是笨得可以。”江晓芙笑道:“不,你不过还未摸到其中诀窍而已。从前我练这招还练了三天才学会呢!”叶凌风这才知道,原来是江晓芙与字文雄二人,在这平台上练习剑术。

  原来经过半年的调治,江晓芙的伤早已完全好了。字文雄的伤比她重,外伤好了,内伤还有少许未曾痊愈。江海天临走的时候,叫子教他“大须弥剑式”可以有助于他治疗内伤,恢复功力,如今他和江晓芙就正是在练这套剑术。

  叶凌风又羡又妒,只觉心底辛酸,口中苦涩,满不是味儿。

  “师妹”二字,在舌尖打滚,竟是叫不出来!

  他叫不出来,他这匹坐骑却先叫起来了。这匹赤龙驹本来是江晓芙往常乘坐的,此时听得旧主人的声音,欢喜得扬鬃振蹄,跳跃嘶鸣。

  江晓芙道:“咦,好像是赤龙驹回来了?”拔开繁枝密叶,探出头来,吹了一个口哨。

  叶凌风已经下了马,那匹马听得主人呼唤,飞奔上山。到了此时,叶凌风也只好强自定下心神,跟着赤龙驹飞跑上去,大声叫道:“不错,是我乘赤龙驹回来了!”

  江晓芙夕盼望她父亲回来,突然听到了叶凌风的声音,这一喜当真是非同小可。一面上前接,一面叫道:“妈,大师哥回来啦!咦,爹爹呢?怎么只是你一个人?是爹爹叫你先回来的吗?”

  叶凌风道:“说来活长,待见了姑姑,再仔细谈吧。表妹,你们倒是很用功啊。这套大须弥剑式,师父在路上曾把剑决传授与我,我也还未曾练过呢。”

  江晓芙记挂着父亲,哪有心情与他闲谈,随口敷衍道:“是吗?那么,咱们以后一同练好了。”

  字文雄哪想得到叶凌风对他心怀妒意,他内伤还有少许未愈,得碍稍慢,跟在江晓芜后面,也是天喜他的上来接师兄。

  字文雄道:“大师哥,你回来了。我们这几天都在谈着你们呢。师母盼望你们,可真是望眼穿了。”

  叶凌风城府极深,心里恨不得捏死字文雄,脸上却是一副亲亲热热,高兴非常的样子,说道:“师弟,恭喜,恭喜。你的伤已经好了,武功也大大长进啦。为兄的这半年来跟着师父,一路奔波,功夫可是搁下来了。”口里说着话,手却伸了出去,与字文雄相握。

  字文雄丝毫也没提防,欢迎喜喜地握着师兄的手,摇了一摇。忽觉一股劲力猛的推挤过来,字文雄吃了一惊,本能的生出反应。他的内功基础本是在叶凌风之上,但因内伤未愈,减了几分;而叶凌风这半年来却是功力大增。此消彼长,双手一握,强弱立判,字文雄不“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江晓芜惊道:“大师哥,你这是怎么?二师哥伤还未愈呢!”叶凌风这才装出惶恐的神气,放开了手。

  字文雄苦笑道:“大师哥,好功夫。”叶凌风惶然说道:“我只道你的伤都已经好了,想试试你这半年来功力增进如何。这都怪为兄的鲁莽,没弄伤你吧?”

  师兄弟多时未见,叶凌风以掌门师兄的身份,试一试师弟的功夫,这也是事属寻常。不过,他们二人的情形,又与一般的师兄弟不同。叶凌风拜师之后,在江家不过几天,就跟师父出门了;而字文雄则更是在路上定下了师徒名份,之后就与师父师兄分手,独自跟师母回家养伤的。所以他们虽然份属同门,其实相处还不到半,说起来和陌生人也差不多。而一般的师兄弟互试功夫,则总是在十分稔之后的。

  但字文雄是个襟坦的人,却想不到叶凌风竟是心怀叵测。何况叶凌风一见面的时候,就先说了“恭喜”他健康恢复,武功大进之类的说话,他只道师兄是真的出于善意,试他武功。

  连江晓芙那样聪明的人,也只是觉得大师哥有点“鲁莽”而已,不疑有他。

  江晓芜并不怪责叶凌风,但对字文雄却是十分怜惜,连忙去给他关节,推血过宫,低声问道:“还痛不痛?好在你没有受伤,我这才放了心了。”他这番殷勤呵护,倒弄得字文雄很是不好意思,红着脸道:“不痛了。师妹,多谢你啦。”甩开了江晓芙的手,上去与叶凌风搭讪,问他别后的情形。

  叶凌风看了他们亲热的情形,心中是又妒又恨,又怀着几分恐惧。原来他与字文雄握手之后,受了字文雄反震之力,虎口也感到一阵酸麻,心里想道;“他伤还未愈,居然也足以与我抗衡。伤好之后,那不是胜于我了?这半年来,他占着近水楼台之利,师妹不知已教了他多少江家的秘传武功了”

  其实字文雄这半年来所学的武功远不及他多,他一套大须弥剑式还未学得齐全;而江海天在一路之上,则已经把内功心法、拳经、剑诀,差不多都口授与叶凌风了。但叶凌风却不知足,总是疑神疑鬼,妒忌着字文雄。

  叶凌风心里又想:“师妹如今眼中只有这个小子,哼,无论如何总得想个法子拆散他们寸好。”他心怀叵测,神色却是丝毫不,对字文雄又是抱歉,又是问好,亲热非常。

  刚搭讪得几句,谷中莲已是匆匆赶来。

  谷中莲远远的就叫道:“好侄儿,你回来了?你们一去就是半年有多,我成天担着心事,生怕你们遇了意外呢!你姑父呢?

  他又在哪儿耽搁了?”江海天知遍天下,谷中莲只道江海天是给哪位好友留住,叫叶凌风先回来报讯的。叶凌风本事低微,都已经平安归来了,她怎么想得到江海天会出事情。

  叶凌风一听这个口气,谷中莲仍是粑他当作至亲骨看待,心中不由得暗暗欢喜,想道:“师母总是向着我的,我怕这小子何来?”他有心讨好谷中莲,谷中莲一到,他立即跪倒,咚、咚、咚的叩了三个响头,说道:“姑姑,劳你挂念,心实不安。侄儿回来向你请罪啦!”

  谷中莲将叶凌风扶了起来,笑着对女儿说道:“你瞧,你表哥多懂礼仪,哪像你这么野?以后你多跟你表哥学点规矩。”

  谷中莲道:“风侄,你还未说到你姑父呢。他怎么了?”

  叶凌风道:“姑父可能碰上了一点麻烦,侄儿本领低微,不能去探听他的下落,因此特地回来报讯,向姑姑请罪。”

  谷中莲吃了一惊,说道:“什么,你和你姑父不是同在一起的吗?出了什么事情。”

  叶凌风道:“半年经过,说来话长,待回家侄几向你仔细禀告。师父武功盖世,料想纵有意外,亦可无优。”

  谷中莲心急如焚,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家中,就叫叶凌风细说。

  叶凌风将一路之上,碰见“祁连三兽”碰见程百岳,打听到天理教教主林清的消息,以及后来江海天独自一人赶往米脂藏龙堡报讯等等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如实说了。然后叹口气道:“师父得知大内众多高手,要前往藏龙堡逮捕林清,而我们的两匹坐骑又伤还未愈,师父他不肯听我劝阻,无论如何也要独自赶往米脂救出林清。他嫌我跑路跟不上他,叫我留在一个名叫曲沃的小县城等候他。”

  谷中莲道:“你师父就是这个急公好义的脾气。他去搭救林清,这是应该的。莫说是你,就是我在他的身边,也难以将他劝阻。后来怎样?是不是他一去就不回来了?”

  叶凌风道:“师父与我相约,十天为期,回到曲祆。我等到第十一天,未见师父回来,当晚就出了一件意外之事!”

  谷中莲道:“想必你是遇上了朝廷的鹰爪了?这种人都是欺软怕硬的,见你孤单一人,就来欺负你了。”

  叶凌风道:“一点不错,姑姑你真是料事如神!”其实谷中莲至多只能说是猜中了一半,那晚的“鹰爪孙”是由于追捕尉迟炯,经过曲沃,叶凌风凑巧碰上的。

  叶凌风接着说道:“还不仅是普通的鹰爪孙,为首的是御林军的副统领贺兰明。”

  谷中莲道:“贺兰明的鞭法在武林中也算得是称一的了。

  这么说来,也许他们的目标还不仅仅是你呢!”

  叶凌风心头一凛,想道:“我可得小心点儿,别让她听出破绽。”于是说道:“师父先前打听到的消息,是朝廷分别派遣三批好手,前往米脂,提拿林清,这贺兰明就是其中的一路。却不知怎的,给他们知道我躲在曲沃,他们就顺路而来捉拿我了。”

  谷中莲点点头道:“这就对了。若然只是为你,他们不必出动贺兰明这等高手。你是怎么逃脱的?”

  叶凌风道:“我着了贺兰明的一枚暗器,幸亏靠着赤龙驹跑得快,逃了出来。你瞧,我这伤口还未愈合呢!”

  那晚叶凌风是曾给贺兰明用飞锥打了两次,可是第一次有尉迟炯替他打落,第二次有风从龙出手阻住了贺兰明,他其实并未受伤。他这伤口是后来他自己用飞锥刺伤的。他深知身上若然不带点伤。谷中莲一定不会相信,除非他把当晚真相都和盘托出。但他却怎敢一切如实道来?

  谷中莲只看一眼,就看出这是飞锥所伤。她是知道贺兰明用的什么暗器的,果然相信不疑,可惜她只看了“一眼”见此伤已好了个七八分,就不再深究了:若是她细心察视,以她的聪明、经验,当可看得出这是“自伤”因为伤得极有“分寸”就差那么一点儿没有伤着筋骨。

  谷中莲道:“你师父赶着去救林清,将你留下,可令你吃尽苦头了。还幸你逃得出来。”

  叶凌风道:“可是白龙驹却给他们抢去了。这都是侄儿无能之故,只保得住一匹坐骑。”

  谷中莲道:“只要人得到平安,一匹马算得什么,即使它是千里驹,也比不上人的紧要。”江晓芙本来有点可惜,但听了她母亲一说,心中也就释然,反而怕叶凌风难过了。当下说道:

  “大师哥你不要难过,将来我总要给你夺回来。”

  叶凌风心中感到一阵甜意,说道:“那我就先多谢师妹啦。”谷中莲笑道:“芙儿,你总是把事情看得太容易了。你夸下这个海口,你可知道你的武功恐怕比那贺兰明还差一大截呢。”江晓芙道:“妈,那你就教我一套容易见效,可以制伏那贺兰明的武功,不就行了?”

  谷中莲笑道:“天下哪有这样容易练成的上乘武功?不但武功如此,任何本领,你要学得出人头地,就得痛下苦功,想省力气那是不行的。”江晓芙撅着小嘴儿道:“妈。你也学了爹爹的口吻,人家一开口,你就先要教训一番。你怎知道我不肯下苦功?”

  谷中莲笑道:“我说的是正经道理。不过,你要助你表哥,这番心意却是好的,我应该成全你的心愿。这样吧,明天我就教你们一套两人合使的剑法,你和你表哥联手,以后即使碰上比贺兰明武功更强的人物,大约也可以对付了。”

  谷中莲做梦也想不到叶凌风是假冒的侄儿,她实是藏有一点私心,总想设法让叶凌风多一些机会亲近她的女儿,她要教这一套两人合使的剑法,也就是藏着这个心意。叶凌风七窍玲珑,一听就明白了。心里暗暗欢喜。江晓芙虽然也很聪明,却没有这个心眼儿,听得又有一套新奇的剑法可练,心里也在欢喜。

  叶凌风谢过了师母,说道:“我逃出来之后,本来想去寻觅师父的。但在米脂的道上,朝廷鹰犬正是络绎于途,我本事低微,只怕有甚闪失,那就连个报讯的人都没有了。是以我擅作主张,先赶回来,请姑姑定夺。”

  谷中莲道:“你师父与你约定的期已过,你回来报讯,正该如此。你办事精明,我还要嘉奖你呢。”叶凌风所禀报的事情有真有假,但除了瞒过尉迟炯与风从龙这两人的事情之外,其他则都是真的。而谷中莲又为私心所蔽,是以对他毫不起疑。

  谷中莲沉半响,说道:“你师父过期不来,那是可能出了点意外了。但他游广阔,倘有大不了的事情,他一定会托人向我报讯。除非、除非——”叶凌风连忙说道:“师父武功盖世,决不至于遭到不幸的。”

  谷中莲叹了口气,说道:“此去米脂,路途遥远,倘他真是遭遇凶险,我着急也是着急不来。目前又正是多事之秋,已有风声,说是朝廷要有所不利于氓山派了。我是氓山派的掌门,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身赴远。”

  江晓芙道:“但爹爹的消息,可总得有人打听呀!”

  谷中莲道:“还有十天,就是清明。氓山派长幼三代同门与各方好友,谈一天都会来到氓山,给本派的两位祖师——独臂神尼与吕四娘扫墓。今年是吕四娘逝世的五十周年,朝廷又正有不利于氓山派的消息,估量今年来氓山扫墓趁此聚会的人必定比往年多。我是掌门人,须得在清明前两天回到氓山主持。那就是五天之后,咱门便要从家中动身了。”

  “但愿你爹爹平安无事,在这五天之内,回到家中。但若是到了第五天,他还没回来,我就不能等待了。到了氓山,我会拜托各方的武林同道,打听你爹爹的消息。”

  江晓芙道“但这五天之内,咱们只是坐在家里等吗?”

  谷中莲道:“你有什么主意?”

  江晓芙道:“不如叫爷爷给丐帮报讯,请丐帮代咱们打听。

  南北两丐帮已经合而为一,他们有飞鸽传书,联络方便。离此地最近的德州丐帮分舵,骑这匹赤龙驹前去报讯,来回用不了三天。”

  谷中莲道:“这主意好是好,不过爷爷年迈,劳烦他老人家我于心不安。这几天风声正紧,随时可能有人找我,我又不能离开,叫你们去吧?你们刚刚养好了伤,又没江湖经验,我更不放心。”

  江晓芙道:“爷爷年纪虽老,身体十分强健,他最好动。他若知道了爹爹之事,你不让他去只怕他也不依呢!”

  谷中莲想了一想,笑道:“我何尝不知道你爷爷的脾气,我只是怕他误事。他年近六旬,却还似个毫无心机的大孩子一般。

  但不让他去,他又一定会和我吵闹的。也罢,只不过是报一个讯,大约也不会闹出事的。阿雄,你就去把公公叫回来吧。”

  叶凌风这才想起了未曾问候师祖,说道:“爷爷不在家吗?”

  谷中莲道:“他新近上一位棋友,是住在镇上的。他闲着没事,就跑到镇上找那人下棋,在往就在那家人家过夜的。”

  字文雄去后,谷中莲看看天色,已是头过午,问道:“风侄,你吃过中饭没有?”叶凌风道:“我在路上吃过了,现在还不饿。姑姑,趁着还有一个下午,你今天就把那套剑法传给了我们吧。”

  谷中莲正是有这个意思,所以才差遣字文雄去叫她公公的。

  当下说道:“好,难得你们这样好学,那便去练武场吧。”

  江晓芙道:“不等二师哥回来吗?”谷中莲道:“不必等他了。

  我是要你和大师哥联手对付贺兰明,才教你们这套剑法。至于你二师哥,他已学了大须弥剑式,足以防身,这套剑法,就不必急于学了。”

  江晓芙隐隐觉得母亲有点偏心,但谷中莲说的也有她的道理,江晓芙不便驳她,心里想道:“我先学会了再说。将来倘若二师哥要学,我不会偷偷教给他吗?到了在江湖闯之时,我高兴和谁联手,妈又怎能管得住我?”这么一想,也就高高兴兴的和叶凌风同下练武场。

  这套剑法分为八八六十四招,刚柔配合,最适合于男女联手。叶凌风的武学底远不及江晓芙,但聪明却是在她之上。练了一个时辰,这八八六十四个招式,已使得相当纯

  正在练得高兴,忽听得有人哈哈大笑,赞道:“好,好剑法,好徒弟!”原来是江海天的父亲——江南已经和字文雄回来了。

  字文雄猛地想起这套剑法是师母说要教给师妹与大师哥的,可并没有提及他;正要避开,江晓芙却在叫道:“二师哥,你要不要下场,我也来跟你练练?”她见字文雄恰好此时来到,忽地灵机一动,临时改了主意,索当着母亲的面,把话说开,料她母亲不好意思止,那么她也就不必瞒着母亲私将授受了。

  字文雄道:“不,我的大须弥剑式还未学会呢,我天资笨拙,不宜贪多。”

  叶凌风倏的收招,说道:“爷爷回来了,咱们改练吧。先把事情禀报爷爷要紧。”剑归鞘,上前便向江南见过大礼。

  叶凌风这一举动更是“聪明”丝毫不着痕迹的便把这场练武结束了。

  江南哈哈笑道:“你这个娃儿太多礼了,我这个老头子可是不喜欢小辈这样拘束。”又道:“你和你师父的事情,雄儿已经告诉我了,你也不必再行禀报啦。”

  谷中莲道:“爹爹,海天下落不明,我们想请你老人家——”

  江南道:“知道啦!知道啦!明天我就到德州去走一趟。”

  江南从小喜欢说话,老了越发罗嗦,跟着又笑道:“不是为了这件事情,我才不回来呢!你猜阿雄是在什么地方把我拉回来的?”谷中莲道:“不是在你那位棋友的家中吗?”江南道:

  “不,是在一家新开张的酒楼上。”叶凌风听了这句话,不觉心头一震。正是。

  说者本无意,听来却有心。

  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风云阁  Www.ShAnZXs.COm 
上一章   风雷震九洲   下一章 ( → )
扇子小说网免费提供梁羽生创作的风雷震九洲txt全集下载;请把风雷震九洲最新章节分享推荐给你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