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东八十三岁,邓小平九十三岁,他们都活至耄耋之年。泽东的长寿使一个时代得以延长,邓小平的长寿使一个时代得以开始,他们都狠狠地赚取过中国人的眼泪。泽东,邓小平都是人们不愿让他们离去的人,他们活到一百岁,人们也觉得他们还应该活下去。他们是俊杰中的俊杰,精英中的精英,我们为曾和他们生活在同一个时代,亲耳聆听他们的教诲而感到自豪。他们活到二百岁也不嫌长,真的。可我活到三十岁就决定不再活了,我为自己定的寿限是三十岁。你别以为我活得不快乐,我活得滋润着那,身体没病,连感冒都不得,赚的钱虽不多,但足以过上小康,不乏人羡慕,也不乏人爱慕,一个常人想有的我都有了。但都有了,也是个常人。你别以为我把两位大伟人和自己拉扯在一起,就是想让人觉得我不是个常人,我绝没有那个意思。我之所以不活到泽东的年龄,更不活到邓小平的年龄,是因为我不配享有他们那样的长寿。他们是谁呀,活到一百岁,也还是这个世界需要的,也还是一个高贵的生命,也还能保持生命的尊严。但我活到六十岁就可能是一块朽木了,空耗这个世界的资源,拖累社会和儿女。前些时候我在城里打工,干的是夜班,每天凌晨两点,便有一个只有半边身子好使的干廋老头来捡垃圾。他用的是一个铁钩,用好使的右胳膊勾起垃圾堆里的塑料袋,易拉罐,废纸壳,装在一个脏兮兮的袋子里,翻找一阵后,便一挪一挪的走开。而在工地的不远处,一座商城的墙下,白天总有十几个老头老太坐在下面闲聊,随着阴影的移动挪移着位置。他们的股下坐着当街散发的医疗广告单,手里有时也拿着一份。有一次,我偶然路过,听见两个七老八十的老头说话,他们的手里拿着一张回壮药的广告单,一个老头义愤填膺地说:这一服药一百八,讹人一样。那个老家伙的话,让我感到一阵深深的厌恶。也就是在那时,我做出了只活到三十岁的决定。我不是伟人,不需要活到那么高龄,甚至不需要活着。因为活着是件很不体面,很没有尊严的事,活到高龄就更不体面,更没尊严了。
我在工地累死累活的干,受着包工头的压制和奴役,即出卖力气,又出卖人格和自尊,来换取生存。到老了,又得靠社会和儿女的施舍来维持生存,两者都是很没面子的事。说到现在,我发现自己其实活得并不快乐,但泽东邓小平就活得快乐吗?他们可能比我还活得不快乐,比我吃得苦多,遭的罪大。活得不快乐不是我做出最后决定的原因,我只是觉得活着没劲,提不起兴趣,活跟不活没啥区别。到是作出只活到三十岁这个决定,让我兴奋了一阵子。我为这个决定找了好些堂皇的理由,甚至把两位大伟人也拉进来说服自己。但短暂的兴奋过后,却发现自己做出这样可笑的决定,也是无聊。你活你死于世界有什么相干哪,它除了能改变自己以外,能改变什么哪?我活着,除了要我养活的这几口人,没有谁会需要我。我死了,他们也照样活,谁没有谁都能活。邓两位伟人去了,世界还存在着。那么,我的这个只活到三十岁的决定,就更没有意义了。连一点哗众取宠的效果都起不到。但这也许是为自己改变只活到三十岁这个决定找借口,自己还是愿意象那个捡破烂的老头那样苟延残,像那十几个随着阴影转的老头老太那样靠日子。但这有什么办法哪,生存和毁灭都同样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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