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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子小说网 > 诗歌散文 > 白衣胜雪月文集  作者:白衣胜雪月 书号:24502  时间:2018/12/29  字数:4851 
上一章   ‮生狂月明‬    下一章 ( → )
   山中圆月,藤枝挂影。

  今夜月光应如水,故人已乘黄鹤去,谁人的酒与剑还在花间?无人相邀,影徒相随,把酒,持剑,舞凌乱。

  旧了的白衫,醉了的剑步,皆

  谁正孤傲地盘踞山颠,狩猎苍穹?一生孤寂的异乡客睡在明月的柔波里,行至何处何处为绝?

  ——前记

  一

  唐。

  这是一个华美得让人落泪的盛世。当它薄着赤焰,如一轮燃烧着的朝阳从地平线升起时,我仗剑,踏着古蜀道,心里也藏着一轮,把我那张年轻的脸庞映照得那般明耀。我意气风发,料定那三尺龙泉,必让古老的帝都仰首,望我指尖生涛,风云变。

  长安。

  我踏进这座高大的城门是在落时分,远方的城阙在金色的云海里巍峨屹立,飞檐如翼展,座下的马抬蹄顿首,嘶嘶长鸣。在这繁华地,我看到了另一个战场。我按捺不住那翻涌的热血,马儿急促的脚步“笃、笃、笃…”在长安的古道上,在每一块青石板间,我狂歌,歌着我的年轻,我的才气,我的王侯梦。

  “仰天长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篙人。”

  这一天起,长安城多了一个狂人。

  我说,我是李白。

  长安,真的不过就是一场梦罢了。

  从长安离开的那一天,并没有任何的不同,只是我们大概都醉了,不知是醉在吴姬婀娜的舞姿里呢?还是醉在恣意生香的芙蓉花中?古道上的青柳飘摇,朋友折下一枝,再为我灌了满壶的美酒,我笑了:请君试问东水,别意与之谁短长?

  还说诗,都是诗惹的祸。朋友调谑我。

  我扬起手中的酒葫,狂笑:走了。

  长安曾经属于过一个叫李白的狂生,我知道。仅管后来因为他的王者傲气,他放逐了这个比他更狂傲的诗人——他爱我的狂傲,却容不得我的狂傲。

  长安,你必当念我,如我之念你。

  相忘于江湖,相念于天涯,或者我与你的缘分,止于此罢了。

  二

  月是苍天的一只冷眼,风云变幻,沧海桑田,她都无动于衷,复一,年复一年地流逝于夜空的苍茫里,冷傲,美丽。谁又能从她万顷光华的身后,看见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她是一枚盈亏悠然的银月。

  千年前她美得完美无缺,千年前的夜里她终于厌倦了那冷漠的完美,她情愿沧桑。

  她站在湖心,一袭青衣低扬,垂落暗的水面,俯首望,湖中浮沉的月影,满满的一轮。

  她临湖而照,湖中的青莲,朵朵逸致。她仿若最绝的一枝,舀起一杯碧波,夜里湖上,飘着香的,她踏香而行,挥袖,醉饮,倏地旋身,银练一闪,足下那轮影缓缓地沉入湖底。

  湖,它只是静,该是个藏梦的好地方。

  反手,青溟剑跌落,她的万缕青丝一瞬里竟成了霜雪华发,她仿若早已知晓结局,并不见半点凄楚,淡淡一笑,飞离了这面深锁的镜湖。

  紫藻白萍在湖间定了居,拥着一个青色的梦入怀。

  直至一千年。

  我是月的影,被锁于这座青岗,这片湖心。

  我熟悉这座山林的每一寸秘密,在永昼或永夜间,冥思或游。

  夜。

  我披着绿波而起,我能随意地幻化成人形,绝的男或女。飞掠而起,回眸,萤四散,星月与风同行,手中握的不是一纸折扇,是青溟剑。

  今夜的我,正是难耐。

  八百里的青岗,在我的拂袖下,变心惊。我狂奔于青叶间,让风把银华吹散在来时的路上。

  坐在竹尖,我望天上的那一轮。

  她是一枚盈亏悠然的银月。

  千年前她美得完美无缺,千年前的夜里她终于厌倦了那冷漠的完美,她情愿沧桑。

  我是她遗留人间那轮唯一的完美幻相。

  三

  黄鹤楼。

  崔颢的诗还题在上。

  我站立在长江之上的这座高宇,凭栏眺天际,水正滚滚千里,送行舟。

  我心中暗念着那远行的故人,故人早已乘黄鹤西辞,此地已是空楼。

  吾爱孟夫子,****天下闻。

  我不只一次地在月下思着你的琴,你的酒,你的菊圃,你的桑麻,思着你鸣犬吠的屋舍旁,一树妖桃自若无人地开着。湖北安陆的一场知也不过是过眼云烟,不知道多年前的那次分别竟成永诀。

  你原有你的世外桃源,我也有我的天上城阙。

  当“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名动长安,你却依然名落孙山,当“气蒸云梦泽,波撼岳城”震动张九龄,也因你的孤高狷洁,难以荐用——“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你本是山林自在的一条溪鱼,又怎肯甘心入网,坠落金缸?于是,你回了你的桃花溪,成就了“一世布衣”的美名。

  一曲清平,我也获了个“赐金放还”的妄名。

  长安是我们一个金色的浮梦,人间极处走了一遭,不过是寻个虚名?罢了,也算不屈。

  远眺,君在何方汀洲,乘舟行,正观江月?

  我取下酒葫,长酹江中,葫中的长安美酒,且与君共饮——酒若串的珠玉,天上垂下,断不断。

  东鲁。

  不期,在洛可以遇见杜甫。

  我们相约结伴,游遍山岳,饮酒任剑为侠,裘马清狂。

  杜甫说要去长安时,我没有拦他。

  长安也是他的梦,况他还多么地年轻,我仿佛在他闪耀的眸子里看见了年轻时的自己。

  他该去,无论如何也不会一无所得。

  后来我听说那次‮试考‬“野无遗贤”——自此杜甫困顿长安数十年。他多次以诗拜谒无门,最终贫困迫。天宝十四载,当他终于获得一个看管兵甲器杖的职务时,安史起,从此颠沛流离。

  杜甫,原本是个多么可爱的少年,只怀着单纯的梦想,是的,他的梦比我的简单得多,他只是想以诗才入仕,得一个报国的机会,但原来诗才在权势的眼里不过是个绝佳的戏子罢了,呼之则来,挥之可去,岁月与世情如冰霜,总在欺凌着梦想这朵花,可笑的是我们,却从不肯低下那脆弱的头颅,可笑的是我们,身为下,心比天高。

  所以当无论怎样的盛世终于也幻灭时,回眸一望,他才用诗在逝去的雄伟废墟上开出了另一树的繁华。

  行吧,人世总不会教你一无所得。

  月下再饮酒一杯,为他梦中的怀我。

  为我,已在他千里外的远地。

  三峡两岸的猿声唱着声声挽歌,唱着一个王朝的盛极,我的轻舟穿过万重青山。

  我已老朽,只有那轮朝阳依然在我的眼里,藏着我的年轻,那腔热血在中酿着,酿着,期许着奔泻而出,谱写大漠西边的落红,然,没有出口,只能复一地酿着,酿成一坛悲壮的烈酒,淌洒于三尺长宣。

  当我闻知李光弼出征东南的消息时,那热血又一次在我枯朽的残躯汹涌,画角鼓的战场该是一个盛世诗人不错的归宿。

  坐在车上,车轮“轱辘轱辘”地寂寞行路,天上月照着我的白发三千丈,闭上眼,我小寐。

  张眼时,我听到了一声静寂山林的琴音,竹萧正和。

  山野无人,明月水两相照,我必是多余的,无心地介入这亘古的禅坐。

  这一轮月,属于辋川,属于一尊诗的佛陀。

  我闭上眼,听车轮——轱辘轱辘…

  四

  我锁于这座青岗,这片湖心,是千年前遗留人间——月,唯一的一轮完美幻相。

  我坐在竹尖上,一眼望见了我的白衣诗人——他正行路,坐在车前,赶着匹瘦马。

  马只是信步,因为车上的他闭眸。

  我的边逸起丝丝轻笑,纵身飞叶,青衣落在他的马前。

  马儿略惊,顿步在我身前,低鸣。我轻抚它的长鬃,马虽瘦,却是好马。

  马虽瘦,却是好马。

  我耳边飘进一个声音,清婉如一溪好水,一轮皎月。

  马前立着一个青衣少年,面容绝魅得仿若非人间般的虚幻,正扬着清绝的笑望我,一时间我竟分不清他究竟是男身还是女儿。

  我问,你是谁?

  主人家。他还是笑,说。

  我也笑了,主人家,可有酒喝?

  他大笑起来,有。

  我发现他的眼睛忽然像极了一轮满弓,似藏着一支让人措手不及的箭羽。

  下车,把马拴在一枝竹竿杈上,我随他行。

  青竹林中,散着山野的香味,我深深地呼吸,天地里万物都可人,几步外,少年不曾再说话,只见他步履轻盈,几近如飞,却终稍离不远,左回右转,渐行渐深,我放足而行,听着足下的泥尘,耳傍的清风轻轻传来这座青岗的心情,温柔,狂野,昼息万变。

  这途中的一次意外出辙,该记入我的哪一则诗篇?

  我有好酒,盛在青莲。

  湖在幽谧的林深处,碧草暗生在石垒间,紫藻白萍相拥着入梦。

  我飞身上湖,双足立于紫藻白萍,如履平地——边一抹轻笑扬起看他,他也不言语,走入藻萍中,我心中的笑意更深了,拉起他的手,随萍舟前至湖心。

  湖中青莲,朵朵逸致。

  青莲,正是此世罕有的一种奇葩,只在这人烟绝迹的湖心展永恒的绝美笑颜。

  我拾起一朵,给我的白衣诗人。

  你的眼里藏着一轮朝阳,在人世耗尽了光热,你的心里放着一轮圆月,在奇绝处洒清辉。

  他一口饮尽,突然垂落了泪。

  缘何有泪?为的是明黄藏香的金樽?或是里的牡丹?或是消散在花间,葬在七层地底你墨迹未干的字字珠玑?

  我接过他递还的青盏,缀在他的白衣,旧了的白衣,仍是最奇逸的一袭,我的泪也垂了青衣,拂手,青色长袖展开,如翼。

  去吧,去你的人世,我还守着我的湖底。

  我说。

  去吧,去你的人世,我还守着我的湖底。

  我仿若梦中惊醒,又仿若才入梦中,谁在这人世竟为我李白留下了一轮满满的月?在这亭亭的一湖青莲之中?

  我可是醉了?如若是醉了,但愿长醉不复醒,如若不是醉,我要再饮一盏青莲酒,让我入醉。

  缘何有泪?人世的浮华,我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吗?

  如逢世,我也当如渊明,洁身自好,煮酒品茶,逍遥里不留恋一丝豪情,如逢世。然,这是个盛世,华美得叫人落泪的盛世。

  缘何有泪?金樽虽好,也不及这幽香暗生的青青一盏,酒是好酒,盏是好盏。我是醉了,这一世我都在醒着,却似醉,这一刻我醉了,却如此清醒——今吾去,人世还会有下一个传奇。

  且舞你的青溟剑吧,我也要踏着这湖中绿波,且舞且饮,前生如梦,弃我去者,昨不可留,我心者,今多烦忧——把盏,让我再饮三百杯,此生不复再醒,此去,你的青溟与我的龙泉共沉,你我一同来守这片青莲湖底。

  五

  谁正孤傲地盘踞山颠,狩猎苍穹?

  山中圆月,藤枝挂影。

  一生孤寂的异乡客睡在明月的柔波里,行至何处何处为绝?

  八百里青岗,一轮湖中月明。

  湖中有青莲,朵朵逸致,紫藻白萍,正轻轻摇曳。  WwW.ShAnZ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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