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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子小说网 > 诗歌散文 > 冰雪梅子文集 作者:冰雪梅子 | 书号:24404 时间:2018/12/28 字数:246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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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随母亲的调动来到了一座教堂改制的学校,这所学校位于丘陵一带的乡村,是个比较偏僻的地方。 不久后,学校分来了一名大学刚毕业的女老师,是教初中英语的。女老师姓元,一个在当地少见的姓氏。她——就是我在十岁时认识的漂亮老师姐姐。 学校没有专门的老师宿舍,元老师住在我家隔壁,宿舍是在原来教室基础上改制的,房与房之间有一道门,一把锁一组家具将门的通道隔开。我的房间正好挨着元老师的房间,我吵着不让母亲用柜子挡住,门是元老师房间锁的,母亲也就同意了我的要求。我常常从元老师房间穿到我的家,避免了找母亲拿钥匙,也觉得好玩。于是,很快我就和她熟悉起来了,并且知道了她是新疆回族人,毕业于华中师范大学。 新疆在我的眼中是很远很远的地方,是一片陌生的没有印象的土壤;回族在我的心里没有痕迹,它的人情风俗习惯喜好我不了解,也觉得没有必要了解。在我眼里的元老师和我们汉族人没有什么区别:一对乌黑的辩子、大大的眼睛、漂亮的容貌、动听的声音、甜蜜的笑容,让我感觉格外的亲切。于是,我将元老师当作自己的姐姐一样依赖、还常常在她面前撒娇。 元老师和母亲的关系很好,母亲常常叫她来家吃饭,她就像是家里的一员和我们快乐的相处着。有一次家里会餐,奇怪的是母亲没有叫元老师,我硬是要拉她来吃饭,母亲拿我没有办法,只好点了点头。我并不知道回族人不吃猪,我一个劲的往她碗里夹猪,叫着嚷着要她快吃多吃。元老师皱着眉头看着碗里一块又一块的猪,笑着对我说她不吃猪,也不能吃猪。 “为什么?为什么?”我好奇的问,那时候可不是天天有吃的,是凭供应票才可以购买的,我不理解元老师为什么不吃猪,还说不能吃。母亲告诉我:元老师是回族人,猪是回族忌的食物,是回族人的祖先规定的,吃了就犯了族规。还说:这是回族人的一种宗教信仰。 元老师不吃猪,也不吃猪油,当时每人每月只有四两油,在食堂吃饭还要上;而学校食堂又经常买些猪油来贴补,这样一来就苦了元老师了,学校破例将每月供应的四两食油给她,遇上食堂菜用猪油时,她只好自己做菜了。 当时的物质比较缺乏,一些物质食品用钱也难以买到的。元老师喜欢吃牛、羊,牛当时是不让杀的,而羊在丘陵地带的乡村是见不到的,羊那就更加没有。 隔一段时间,元老师就会收到一个大包裹,里面都是些羊羊油类的,只有这一天她才可以吃一餐。我不喜欢吃羊,更不喜欢那味道,怪怪的特别难闻。不过,每每看见元老师收到包裹的开心样子,吃起羊津津有味,也为她高兴。 学校的年轻男老师都喜欢元老师,常常到她的宿舍一坐就是好半天,有的还有着爱慕的表示。元老师对他们都很敬重,只是告诉他们:她的亲人都不在了,可家乡有一个小伙子在等着她,这包裹就是小伙子寄来的。男老师们喜欢她的直率,也敬重她的选择,还佩服小伙子对爱情的挚着。 有一回,元老师要去学生家家访,那时候的老师都要定时家访的,并且都是放学后才逐家一一拜访的。乡村的学生家长,在田里劳作一般很晚才回家,有几个学生家比较偏远,元老师叫上了住在附近的一个男老师一道同行。他们访问完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了,男老师邀元老师去他家吃饭,于是,她随着男老师去了。 乡村的晚饭都很晚才吃,元老师是第一次去同事家吃饭,刚开始还有点局促,在大妈的热情中她也随意了许多。堂屋很大,那时还没有装电灯,一盏煤油灯昏黄的照在饭桌上,围坐在一起也有几分家的温馨。元老师从没有吃过灶里做的饭菜,觉得非常的好吃,加上大妈又一个尽的夹给她,元老师也不便推辞。男老师本想提醒提醒,使了一下眼神她也没有在意,只顾着和大妈说话吃饭了。男老师在一旁望着她吃得那么的香,也不忍心打扰,于是,她吃了许多许多。 回学校的路上,男老师问她:饭菜还可口吗?吃出什么味道没有?她笑了笑说:很好吃,今天吃了许多,特别是那盘饼豆丝炒的什么呀。男老师笑了笑然后告诉她:那是将猪切成丝炒的,猪用酱油腌制了一会。哇的一下,元老师将口中的食物都吐了出来,吐的肝肠黄胆的,脸也煞白煞白的,眼泪又不断…这下可吓坏了男老师,他一个劲的赔不是,不知所错的说:对不起,对不起! 元老师伤心及了,她不怪男老师,也怪不着男老师,只怪自己怎么就没有闻出来,怎么就没有问一问,就糊里糊涂的吃了。元老师渐渐憔悴了许多,言语也少了,笑容也勉强了,学校许多的业余活动也不怎么参加了;她觉得自己罪孽深重,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违背了家族的忌,对不起祖先,玷污了先祖的圣洁,践踏了宗教的神圣。于是,她虔诚的忏悔,夜夜真诚的祈祷,求主原谅她的过错,洗刷她的灵魂。她闲下来就去教堂,在十字架下双手合一,跪着忏悔,默默的哀求家族的原谅。 元老师病了,发高烧说胡话一病不起了,醒来还要挣扎着起来忏悔,学校只好发加急电报给她的男友了。男友从千里迢迢的新疆赶来,望着她那憔悴消瘦的样子心疼的哭了。于是,男友求校长给教委打请调报告,然后就带她回新疆了。 我目送着元老师渐渐远去的背影,感觉到了离别的伤心。我不明白一个家族忌,既然让元老师如此的悲痛,不就是吃了一点点猪吗?我也不明白宗教信仰怎么这么的神圣,违背了仅仅一次,还不是刻意的,就让元老师背上了不可饶恕的罪过?我还不明白回族人怎么会这么的固执,忏悔了多还是不肯原谅自己的过错?也许,这就是虔诚的人一种境界、一种信念、一种民族精神罢! 元老师回新疆了,带着她的虔诚、她的信念、她的罪孽去向家族人们请罪忏悔去了。过了好久,元老师才给母亲写了一封信,告诉母亲:族长原谅了她的过错,家乡的人也体谅了她的过失,现在已经结婚过得很幸福,并且在家乡的一所中学教书了。 事隔多年,我不曾信仰任何宗教,但总会想起元老师当年那忏悔的身影,虔诚的模样… Www.ShAnZ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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