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子小说网为您提供蒲公英txt下载
扇子小说网
扇子小说网 现代文学 综合其它 历史小说 侦探小说 网游小说 同人小说 军事小说 玄幻小说 灵异小说 言情小说 仙侠小说 热门小说
小说排行榜 竞技小说 都市小说 武侠小说 伦理小说 诗歌散文 穿越小说 科幻小说 幽默笑话 经典名著 重生小说 官场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母欢子恋 夫妇交换 夫凄游戏 变质父爱 无爱之欢 蟼花狌奴 齐人之福 家庭趣事 艳骨尸魔 娇凄江湖 美妙人凄 家有滛凄
扇子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蒲公英  作者:醉秦 书号:23836  时间:2018/8/28  字数:8950 
上一章   ‮章八第‬    下一章 ( → )
 鲍福走出大队部,心里异常的烦恼。然而,这种烦恼并不是因为刚才的龌龊语言所引起的…刚才已经说过了,那种片时的尴尬他转眼就会忘记。他如今所烦恼的是昭阗那魂不散的影子…这会子,他老兄怕是又在自己的家里等待着好消息了吧。想到这里,他正向西迈进的步子忽然转而向东。他要用另一种快洗去这满脑子的烦恼。

  向东走了一阵子,然后折而向南,他在一个门朝东的老式大门前停了下来。他轻轻敲了两下门,很快,一阵脚步声从院子里传来。

  门被打开了,碧月招呼道:“是大叔啊,快进来吧,我爹正一个人在屋里抽烟呢。”

  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地上摆放着一张木、一张小学生用过的旧课桌和一个高杌子,墙壁上则挂满了坠琴、二胡、板胡、京胡(当地则称之为“二鼓子”它只有在唱琴书时,才会成为主弦。)和扁鼓、大鼓、铜锣、镲之类的乐器。这间房屋自从冯水新的父亲归天后,十多年来很少有人光临,只有偶然亲戚在这里留宿;另外就是冯水新烦闷时想一个人安静一下,或者哪一天他心血来,想拨弄一番琴弦之类的乐器,才在这间房里度过一时。当然,偶尔来这屋里的还有鲍福。

  冯水新独自坐在帮上闷烟,整个屋里被烟雾笼罩得令人窒息。鲍福走进来,冯水新似乎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鲍福看到他满脸的愁绪,看来已经沉思好久了。鲍福不便立即打扰他,只好默默地坐在他对面的高杌子上。鲍福借着煤油灯昏暗的光线往地上望了一阵子,发现了二十二个烟蒂。

  冯水新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向他微微点头。

  两人又是良久的沉默。

  东边的隔壁时断时续地响起嘤嘤的缀泣声。

  张氏母女三人紧贴着坐在大沿上。彩云把头埋在母亲的怀抱里。张氏的衣襟早被泪水透了。张氏一只手承载着女儿怦怦跳动的脯,一只手轻轻地‮弄抚‬着她那乌黑发亮的云鬓,就像二十年前在向这位心爱的女儿喂一样,碧月坐在姐姐的另一边抹眼泪。

  “孩子,你就不能忍耐一阵子?少夫少的,哪个不得习惯上几年,就说我跟你爹那会子吧,一开始我不也是过不惯?等有了你姐就好多了。可是你呀…”看着女儿委屈的样子,张氏实在不忍心责备半句,她力争把话说得再软些“每次在婆家都住不了几天,你总是说,夫要有感情,俺虽说不懂得啥是感情,可俺总知道过日子是咋回事儿呀!甭管咋说,这终究是一个理儿啊。就说过日子吧,干活、做饭,那总得是两个人的事儿呀,如果单个的过,孤男寡女的,那又有啥意思?那也不方便呀。再说啦,人总会老的,等到老了的时候,啥事儿都做不动了,身边再没个知疼知热的孩子照料着,那咋活呀?你过门有一年多了吧?瞧这光景,只怕还没有喜吧!昨儿前街上的你秀君大婶儿到咱家串门,说她家的丫头比你出嫁还迟一个月呢,可人家的娃娃都出满月了。娘对你说这些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跟姑爷好好地待上一段日子。日子一长,就是偶儿有点儿不顺心的事儿也不会再往心里去了。孩子,听娘的话,啊!”彩云把头摇得跟拨鼓似的,张氏的**被她摇得左右摆动。

  “孩子呀,常言说得好:‘女大不中留。’你听说过哪个女孩子跟着娘过一辈子?再说啦,世上也没有一个做父母的愿意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往火坑里跳啊。当初你爹和我能答应这门亲事,全是看着这户人家老实;还有,你的女婿还有个正式工作。就算人长得丑了点儿,可人家地道啊。十里八乡给人家提亲的也不少,可人家就是看不上,就觉得你最合适,或许这是前世的缘分呀。你说,咱庄户人家一辈子拼死拼活到底图个啥?还不是为了吃肚子,身上穿的暖和一点儿?定亲那会儿,咱一个子儿都没向人家张嘴要,可人家呢,却愣是大包小包的往咱家里送。你过门后就更不用说了,姑爷总是隔三差五的到咱家里来,不是送些白面,就是送些大米,从来都没有空过手,惹得四邻八亲都嘴咂舌地羡慕咱。”

  刚说到这里,彩云一下子从母亲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扑扇着一头糟糟的秀发,一边哭,一边嚷:“吃呀,穿呀,你们就知道这些。告诉您吧,凡是他送我的东西,我一样都没有用过,还是原样放在皮箱里,到时候我会一件不少地还给他。至于你们吃过的那些大米和白面,我会出力挣回来还给他。”

  碧月看到姐姐哭得跟泪人似的,心疼地掏出自己的手绢给她擦眼泪。彩云却从妹妹的手里一把夺过手绢来自己擦。碧月用手臂轻轻地挽着姐姐的臂腕,彩云却一把将妹妹搂住。姊妹俩顿时哭做一团。

  张氏目不忍睹,起衣襟擦眼泪。

  过了良久,张氏才开始发话:“咱不提这事儿啦。说句心里话,娘也不是那种贪利忘义的人,娘这一辈子啥苦没吃过?远的不用说,闹灾荒的那些年,你都记事儿了,咱家里统共存了十斤小米,这小米呀,是煮粥最好的粮食,可咱就是舍不得吃,愣是靠吃村西的补补丁(即蒲公英)熬过来了。”

  碧月还是第一次听母亲讲小米的好处,而且跟桂晴婶儿讲的道理一样,不由得肃然起敬起来。

  “你爹这人有时脾气不好,你们姐儿几个都怕他,可他在外面又死要面子,处处都得夹着尾巴做人。也难怪他这样做,谁叫咱家是上中农成分来?你爹在村子里没他说话的地儿,这没得说,可咱这冯家,也没人愿意跟咱搭茬儿,你说他这心里能好过吗?老辈子倒是过了几天舒心日子,咱却跟着被挂。这命呀,咋就这么让人琢磨不定?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因为咱家的人少。你爹,你爷爷,还有你的老爷爷都没有兄弟姐妹,到了你们这一代,你的弟弟又是那么不成器。好在我养了三个闺女,出落得一个比一个俊俏。我和你爹原指望后半辈子全托付给你们姐儿仨,可老天又是那么不长眼睛。你大姐多么好的一个人,谁见了谁夸,可她偏偏嫁了一个疯子。说来也怪,刚嫁过去的那两年,那疯子一点儿也不疯,两人你敬我我敬你的,多好的一对儿。可是好景不长,那疯子不知道听了哪个嚼舌头的混帐话,说你姐姐外面有头儿,就天天打骂她,后来她实在受不了啦,就把孩子一扔,独个儿跑了。你说那些人没事儿瞎编啥呀?你姐姐是那种人吗?别人不知道,我自己养的女儿我还不清楚?彩霞她从小就安分守己,别说她跟别的男人不清白,就是跟左邻右舍的男娃娃说句话,都会脸红好长一阵子。现在也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一年多了,连个音信都没有。你说这做爹娘的能不牵肠挂肚吗?她这一走,她倒好了,可那疯子却不依不饶,一连来咱家里闹了几场,愣说父母把她藏起来了,还口口声声问我们要人,你说这叫人咋过?”张氏说着,眼泪像连串的珠子一样个不停。

  这边,彩云、碧月姐儿俩反倒不哭了。

  碧月挣脱姐姐的胳膊“忽”地站起来,铁青着脸,冲着母亲嚷道:

  “我看那疯子可恶得很,你和俺爹也忒老实了,要依着我呀,到街上喊上一帮人狠狠地揍他一顿,包管他一辈子再不敢踏进咱家的门槛。”

  “傻丫头,你瞎嚷嚷个啥?越说越没天理了。你没看见咱冯家的那些人吗?哪个不是各顾各?谁家好一点儿,他们都吃不消。眼见得人家家破人亡,他们才乐意呢,谁还会管咱家的这些破事儿?”

  “冯家不管,还有鲍家、文家,就是都不管,还有大队、公社和县呢,这又不是旧社会,难道咱还怕他不成?”

  “真是越说越胡闹了,大队管了又能咋样?大人的脸面还要不要?你姐姐今后还做不做人?你小孩子价哪里懂得大人的心思?家丑不能外扬啊!你爹他一辈子小心行事儿,不光是因为咱家成分高,也是为了在街上落个好脸面。真没想到家里会出这么大的事儿。真要是天灾**那倒也罢了,偏偏是闺女跑了。这名声真要是传出去,那还得了?那可是伤风败俗啊!别的不说,单就咱冯家的人知道了,还不会用唾沫把咱淹死?”

  “叫您这么说,咱只有忍了?”

  “不忍又能咋的?咱要是火上浇油,那事儿只能越闹越大。”

  “跟您说话真没劲!”

  “谁不想好来?可咱得掂量着来。好在疯子的父母兄弟还算明白,他们说这事儿不能怪彩霞,全是疯子惹的祸。他们也怕名声传出去不好听。你想,这闺女一出门便是人家的人了,人家能不急吗?于是他们便跟你爹商量着先暗中打听着;疯子也是一阵子清楚一阵子糊涂,他的兄弟们答应好好劝劝他,平常再看管好一点儿,不让他再来闹事儿就是了。”

  “可是人海茫茫,咱去哪儿打听呢?”

  “是啊!咱这不正为这事儿发愁吗?不过世上终归好人多,这街坊邻居的,除了冯家的人,都还是向着咱的。咱家几辈子没人作恶多端,不信这老天爷就存心不让咱们过去这个坎儿!”

  一席话说得碧月只眨巴眼睛。她站了一会,只好又无奈地回到姐姐身边。

  张氏说来说去,又不知不觉地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上:

  “天下做父母的哪个不巴望着自己的孩子有个好去处啊,你姐姐这辈子不知道会走到哪一步。大人心里的伤痛还没有医好,你又来了。你说,我到底是哪辈子造的孽呀?为啥这些不顺心的事儿都让我给赶上了?”

  这回又轮到碧月说话了。只见她又站在了母亲的面前,不折不扣地说:

  “如果再按照您的意思办,我二姐将来肯定会成为彩霞第二。”

  “快别这么瞎说!”张氏情急之下,要去捂碧月的嘴巴。

  “您害怕了吧,娘?”碧月连忙躲开“这是肯定的。您想不让二姐走大姐的老路吗?我倒有个办法。”

  “啥办法?”

  “离婚。”

  “瞎说。看我不拧你的嘴!”

  碧月伸伸舌头,做个鬼脸儿“扑”地又回到姐姐身边去了。

  彩云瞪大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妹妹,使劲地点头。

  张氏瞅着两个女儿搂在一起亲密无间的样子,既喜悦,又难过,眼里禽着泪花,脸上绽着微笑。她不无风趣地说:

  “我看三丫头整天价神神道道的,还不知道将来会嫁个啥混帐女婿呢,倘若还不如你的两个姐姐嫁得好,我看你这辈子咋过?”

  “我嘛,您老人家就不必瞎心了,我的事儿我自己办。”

  “不知羞的傻丫头,都十四五岁的人了,嘴还跟没把门儿似的,看谁还敢给你提婆家!”

  “常言说的好:‘吉人自有天相。’您还是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

  彩云看看妹妹的小脸蛋儿红一阵白一阵的,觉得十分可爱,不住把自己的脸跟她贴在一起。姐妹俩笑成了两朵花。

  张氏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忽”地站起来:“刚才光提这伤心的事儿了,我都忘了,彩云还没有吃饭呀,我给你下面去。”

  “别下了,我一点儿都不饿。”彩云懒洋洋地说。

  “多少吃点儿。看这段日子你都瘦成这样了。”说着,就要出门。

  碧月扯住母亲的衣襟,朝西边的房子哝哝嘴,提醒她看看父亲是否还在生气。

  张氏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咣”、“才”两声乐器的敲打声从隔壁的房子里传来。

  彩云、碧月相视一眼“噗嗤”一声,同时笑了。张氏瞧这光景,也会心地笑了。

  “大哥,使不得,晚上听得太远,邻居又该烦了。”鲍福站起来,两只手摆得像荷叶“咱哥俩还是你拉我唱吧。”

  “也好。”冯水新答应着,从墙壁上摘下京二胡。他一边调弦,一边征求意见似的说:“那就先来段慢板,算是吊吊嗓子。”

  “行。”鲍福清了清嗓子,开始进入角色。

  随着京二胡悠扬的旋律,鲍福一字一板地唱道:

  忽听得谯楼上起了更,

  绣房上走下来张美英。

  轻移步走向那后花园内,

  二目闪闪观星星。

  织女星它好比张美英;

  牛郎星它好比家相公。

  老爹爹它好似王母娘娘,

  只落得俺夫不能相逢。

  回楼慢慢我神昏心痛,

  只好将声儿轻轻唤红。

  曲罢,两人便是一番你敬我捧的赞叹。赞叹之后,就是一阵“哈哈”大笑。

  气氛逐渐活跃起来。冯水新完全忘记了刚才的烦恼;鲍福也早已不记得来之前发生过的事情。赞罢笑过,冯水新提出:“兄弟,咱俩换换角色,你拉我唱。”

  “好!”鲍福接过胡琴“来哪段?”

  “就来一段现代戏吧!”他想了想“《白女》。”

  鲍福一猜就知道他要唱赵大叔的那段“忽听说”于是把弦又往上定了一个高度,板式也由刚才的慢板转为原板。只听冯水新用高亢的嗓音唱道:

  忽听说来了一些兵,

  浩浩多么威风。

  队伍整齐纪律好,

  胜过天将和天兵。

  一路打来一路胜,

  穷人到处都

  一曲唱罢,又是一曲。生、旦、净、末、丑五个行当统统唱了个遍;京二胡、二胡、京胡、板胡、坠琴等所有墙壁上挂着的乐器统统摸了个遍;梆子戏、柳子戏、两夹弦、坠琴、豫剧等所有流行剧种也统统演了个遍。

  一开始两人一个拉,一个唱。后来,他们渐渐地由唱转为说。说着说着,冯水新忽然提出:“我让你嫂子弄两个菜,咱弟兄俩一边喝一边聊。”

  “不早了,我该走了,明天我再来嘛!”

  “不行,这几天我闷得慌,总找不到个对把的人陪我解解闷,今儿我见到你比见到谁都高兴。另外我正好有个想法想跟你商量商量呢。”

  “商量事儿可以,酒就免了吧!不瞒你说,中午我多喝了几杯,到现在酒劲儿还没下去呢。”

  “那就少喝两杯。”

  “也好,那就别再弄菜了。”

  “听你的,那咱就就着咸菜疙瘩抿两口。”

  “成!”

  瞬间,酒菜备齐。

  两人同时举杯,杯到酒干。

  “鲍福兄弟,”经过一番说唱,冯水新的嗓子有点儿沙哑了,然而他仍然能够凭借着深厚的底气把每一个字都吐得恰到好处“咱们的四平腔从开创到现在不过三十多年的时间,原来的基本唱腔只有四句,加上花腔也只有六句,当然生旦有别。后来各地的老师们在教唱中,根据个人的嗜好,你加一句,我减一句,早已变得五花八门了。”

  “是啊,这些年我也去过不少地方,很少发现有两处一样的唱法了。”

  “也难怪会这样。当年的十三位创始人就因为意见不一致才分道扬镳的。”冯水新长叹了一口气,喝干杯里的酒。

  “大哥,我年龄比你小得多,当时的事儿都没挂在心上,现在这十三位创始人活着的还有几个?这辈子大家还能不能再碰个面?”

  “难哪!要说活着的还有几个?我也说不清楚,我只知道他们当中年龄最小的刘老师还比我大二十岁呢,我今天都四十六了,刘老师不已经六十六了吗?”

  “不简单哪!由最初的花鼓戏演变为四平腔,这也算是戏曲史上的一次革命吧?”

  “是啊。我认为这四平腔好就好在了它的音律上,最初的四句基本唱腔虽然来源于花鼓戏,但它在很大程度上借鉴了梆子、豫剧、两夹弦等众多剧种的优点,老百姓一听就感到亲切。”

  “一想起当年的情景,我就痛心。想当年,咱们一队人马风风火火、走南闯北,好不威风!群众有句顺口溜:‘扒了房子卖了地,也得听芦花村的《乌篷记》。’真没想到文化大革命一腾,几十号人马走的走散的散,剧团一夜之间就完了。”

  “是啊,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散就散了吧!喝酒。”

  两人先后端起杯,各自饮了半口。

  “大哥,我一直在担忧,照这样下去,再过几十年,咱这四平腔怕就要失传了。即使不失传,也完全走样了。忽然有一天,我心血来,我想,如果咱这四平腔再回到唱花鼓戏、坠琴那样的场面上去,那会是个啥样子?人家能由小改大,咱为什么就不能由大改小?‘大改小使不了’嘛!”

  冯水新那一贯藏而不的眼神一下子放出光芒来:

  “这正是我要跟你探讨的。鲍福兄弟,你想,花鼓戏演变为四平腔,仅仅从表面上看,是演出场面由小变大,今天咱给它来个有大改小。这样一来,咱就不用再为剧团解散而伤心了。不过那曲调还得改改,主弦还是使用京二胡,二把使用坠琴。”

  “你这一说,倒提醒了我,我早就觉得坠琴跟主弦,别有一番风味。”

  “看来咱兄弟俩真是想到一块去了。”冯水新越说越高兴“曲调我琢磨过一阵子,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哼给你听听。”

  说着,冯水新用筷子击打着盘子,以“合、四、乙、尺、工”的语音哼唱了一遍。

  “好!”鲍福兴奋得一拍桌子,杯里的酒溢出很多。

  酒重新被斟满,两人“乒”地碰响酒杯。

  两人越说越兴奋,越说越激动,渐渐都有了醉意。

  “鲍福兄弟,要是咱兄弟俩今后能重新走这条道儿,咱就成了新剧种的创始人了。”

  “那还用说!哦,不不不,大哥…”鲍福又把手摆成了荷叶状“这创始人嘛,应该是您,我哪敢跟你抢功?”

  “你又错了,罚酒!”冯水新指着鲍福的酒杯“亏你还跑了十几年的江湖上呢,你就不记得江湖上的那句老话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兄弟认罚,兄弟白在梨园行混了!”说完,一饮而尽。

  “今后咱俩谁都不兴错,你大哥长你十几岁,苍天有眼,如果你大哥错了,就像这…”他四处寻找着随手可以折断的东西,然而股下面除了一副将要朽烂的秫秸箔子外,再无其他稍微坚硬的东西了。他看看墙壁上挂着的琴弦之类的乐器,哪里忍心损坏它?不得已,他只好将目光重新回到酒桌上,却一眼发现摆在面前的筷子。他像发现救命草似的一把抓在手里,然后接着刚才没有说完的半句话:“…筷子。”

  只听“噼啪”一声,筷子被折成了两枚锋利无比的竹扦子。冯水新一不小心,手被扎破了,鲜血直

  鲍福原本朦胧的双眼忽然瞪大起来:“大哥,您的手…”

  “不管它,没事儿。”冯水新俨然一副英雄嘴脸。

  “不行,赶快包上。”鲍福站起身来,像下命令似的说。

  “怎么啦?怎么啦?”张氏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出去,出去,出去。这里哪有你的事儿?”

  “没事儿,嫂子,大哥的手不小心碰破了一点儿。”说着,连忙掏出自己的手绢。

  冯水新没有接他的手绢,而是从股下面的破褥子里撕了一点儿旧棉花,按在血处。

  张氏看看没什么大事儿,回身走了。出了房门,她才敢大着胆子喊出一句话来:“鲍福兄弟也不是外人,不要喝得太多了。”

  冯水新根本就不理会她。

  这分明是一个小曲。

  “知音难觅啊!”冯水新自个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大哥,咱这辈子是没得说了,就是到了下一辈子,他们也不敢错。”鲍福也随之喝干。

  “但愿如此呗。兄弟呀,你知道我现在最害怕的是什么吗?我的兄弟呀,你哪里懂得你大哥的辛酸?啊,嘿嘿嘿…”冯水新端着一个空酒杯,眼泪鼻涕一齐往下

  鲍福以为冯水新又在为家里的事儿而伤心落泪呢,觉得这正是自己表白一番的时候。于是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拍着脯说:

  “大哥,您、您哭啥来?没、没听说吗,男子有泪不轻掸?您放心,您的事儿,就是我、我的事儿。别的不敢吹,要说在咱芦花村有哪个不要命的想跟你过不去,你兄弟不知道便罢,若是知道了,不管不问,我立即将‘鲍’字儿倒着写。”

  “兄弟,”冯水新拍拍他的肩膀,示意让他坐下,自己抹一把眼泪和鼻涕,长叹了一口气“你又想偏了,不过有你这句话,你大哥也就知足了。‘天无绝人之路’啊。你大哥活了这大半辈子,还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我现在要对你讲的是咱们的事业,我最担心的是咱们开创的事业后继无人呀!远的不说,光是眼下咱人马就不够。”

  “不会的,大哥!”鲍福转怒为笑“我看您又在瞎心了。咱这一台戏最多需要四个人,除了你我,再收两个徒弟就齐活儿了。”

  “兄弟呀,大哥又要笑话你了,亏你还在梨园行混了十几年呢,你就没听说过咱这一行有一种说法吗?”

  “什么说法?”鲍福不解地问。

  “‘宁可给你二亩地,不愿意教你一出戏。’徒弟不好收啊!”“这我倒忘了。那您说该咋办呢?”

  “我想了很久,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你看你看你看,又把我当外人了是不是?刚才还在批评我哩。”

  “大哥错了,大哥认罚。”他端起空酒杯,在空中晃了晃,并没有往嘴边送,而是仍然停留在空中“我想让小圣跟碧月他兄妹俩干咱这一行。”

  “哈哈哈…,在理儿!”鲍福歪斜着脑袋,竖着大拇指说“不过我还有个想法。”

  “你说,你说。”

  “咱先干了这一杯!”鲍福一下子来了精神。

  “好!”两人同时举起空酒杯,正要往嘴边送,忽然听到门外有说话声,好像正是冲着这边来的。他们不约而同地放下杯子。

  只见碧月和学智已站到了门口。

  学智开门见山地说:“爸爸,我老晚上闹肚子,刚刚吃了几服药,好点儿了,我妈让你早点儿回家。”

  “好,我这就走。”  WwW.ShAnzxS.cOm 
上一章   蒲公英   下一章 ( → )
扇子小说网免费提供醉秦创作的蒲公英txt全集下载;请把蒲公英最新章节分享推荐给你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