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子小说网为您提供画眉txt下载
扇子小说网
扇子小说网 现代文学 综合其它 历史小说 侦探小说 网游小说 同人小说 军事小说 玄幻小说 灵异小说 言情小说 仙侠小说 热门小说
小说排行榜 竞技小说 都市小说 武侠小说 伦理小说 诗歌散文 穿越小说 科幻小说 幽默笑话 经典名著 重生小说 官场小说 全本小说
好看的小说 母欢子恋 夫妇交换 夫凄游戏 变质父爱 无爱之欢 蟼花狌奴 齐人之福 家庭趣事 艳骨尸魔 娇凄江湖 美妙人凄 家有滛凄
扇子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画眉  作者:典心 书号:19200  时间:2016/10/11  字数:11306 
上一章   ‮章一十第‬    下一章 ( → )
 第二天清晨,风家的轿子照旧在门外等着。

  画眉却一反常态,没搭上轿子,而是视而不见的走过,径自走往餐馆,任由轿夫扛着轿子,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走过了好几条街,直来到五羊大街上,瞧着她走入餐馆后,轿夫们才终于放弃,扛着轿子回风家去了。

  店里的厨师跟伙计们,首次见到她这么早就进了餐馆,表情都有些诧异,但察觉到她黯然的神情,他们虽然好奇,却也全都闭紧了嘴,不敢多问。

  憔悴的画眉,在工作上仍是一丝不苟。

  她在店里店外,仔细巡视了一遍,确定准备妥当后,就吩咐着伙计们开门,准备待客。

  才开门没多久,客人就陆续进门,没一会儿工夫,店内的桌子已经坐满了八成。伙计们极有精神的吆喝着,勤快的招呼、点菜,从厨房里头,端出一道道新鲜热烫的饭菜。

  看着自己一手经营,才短短数月,就已稍具规模、极受的餐馆,画眉却仍是愁眉不展。

  昨,得知那个处处助她的神秘富豪,其实就是那个曾休了她的男人。她气恼的走回家时,是真的考虑过,要关掉餐馆,转手给别人,然后一走了之。

  只是,却有太多原因,让她无法离开。

  这些员工是她找来的,全都信任她、听从她,她对他们有责任,倘若匆匆转手,实在对不起员工们。再者,夏侯寅手中握有合同,为了留下她,他一定会刁难任何想接手的人。

  还有,她即将临盆,现在远行,实在不智。

  画眉轻咬着瓣,心如麻。

  最让她在意的,其实是昨晚,管事所说的那些话。

  原来,在她离开凤城前后,发生了那么多的事,而夏侯寅却隐瞒了一切,用最残酷的方式,她远离那场风暴。

  她的心里,有太多问题想问清楚,还有太多谜团,需要由他亲口解释。偏偏,她又不愿意现在就去见他。

  理智告诉她,不该再迟疑,最好是快刀斩麻,走得愈远愈好。

  但是,又有个声音,嘶哑而沉重,不断的在她耳畔低语着,让她走还留,难得的优柔寡断。

  我是不得已的。

  那句话,每想起一次,她的心就被刺痛一次…

  站在柜台后,画眉握着手里的笔,笔却悬在帐册上,久久没有落下,滴下的墨汁,一滴滴在帐册上晕染开来。

  忽地,一张圆润的小脸,出现在她眼前,占去绝大部分的视线。小动物般的大眼睛乌黑光亮,调皮的眨啊眨,小嘴弯弯,笑得格外开心。

  “伯母!”夏侯燕喊着,格格笑着,一边手脚并用,踩着自个儿搬的椅子,爬到了柜台上头,凑到画眉面前。“伯母,我来了!”她伸出手,圈住画眉的脖子,偎在她肩头撒娇。

  “小心,别着你伯母。”

  那个让她辗转难眠、嘶哑又低沉的嗓音响起,就在柜台前的不远处。

  画眉抬起头,望进了夏侯寅眼里。

  他站在那儿,依然是全身黑衣,但却少了黑纱笠帽。没了黑纱笠帽遮掩,他的脸庞暴在阳光下,那几道深红色的疤痕,看来更是狰狞可怕,明显得让人转不开视线。

  听见这声叮咛,燕儿嘟着小嘴,不高兴的反驳。

  “才没有呢,我很小心。”她抬起头,认真的看着画眉,很严肃的说:“燕儿很乖。伯伯说,伯母肚子里有小宝宝,所以要小心,我就很小心。”她用软软的小嘴,亲了亲画眉,撒娇的问:“伯母,我很乖,对吧?”

  “嗯,燕儿最乖了。”她抗拒着,不再去看他,勉强对小女孩挤出笑容。

  只是,即使刻意不去看他,她全身的感官,却仍感的察觉到,他灼热而专注的视线,以及他一步又一步,缓慢走近柜台的身影…

  “燕儿很想你。”

  那嘶哑的声音,在她耳畔说着。

  她故意不看他,装出冷淡的表情,不愿意让他看出,他的声音对她造成的影响,有多么让她不知所措。

  她的冷淡,并没能让夏侯寅退缩。

  “想你的不只是燕儿。”他又缓缓说道,注视着她的眸光,灼亮得如同火炬。“还有我。”

  简单的一句话,就惹得她的心更了。

  她多想躲开、多想痹篇,却又明白,大庭广众之下,她根本无处可逃。这里是餐馆,店里到处都是客人,每一双眼睛都在瞧着、每一双耳朵都在听着,不论是她当场回避,或是开口赶人,都会引起旁人注意。

  况且,他早有准备,还带了她最疼爱的燕儿,来当作挡箭牌,这让她更开不了口。

  软的小手,圈着她的颈,像小猫似的撒娇。

  “伯母,我肚子好饿喔!”夏侯燕边说着,边往客人们的桌上看,馋得几乎要口水,小肚子也饿得咕咕叫。

  对于这个小女孩,画眉最是心软,从来就舍不得她饿着。

  “燕儿,你乖,找张桌子坐好,伯母去端八宝甜粥,还有芝麻炸饼给你吃。”她轻声哄着。

  “好!”夏侯燕笑咪咪的回答,松开双手,小小的身子,咚的一声就跳下柜台,找了张离柜台最近的空桌,乖乖爬上去坐好,小脸上满是期待,就等着画眉端好吃的来。

  刻意不去看那依然直盯着她的男人,画眉离开柜台,单手掀开门帘,走进了厨房。

  八宝甜粥是早就熬好,还热腾腾的在锅子里。她挽起袖子,亲手面团,两面都沾满了芝麻,才将面团下锅,炸成两面金黄、又香又酥的芝麻炸饼。

  等炸好了饼,她才拿出碗来,舀了一碗甜粥搁着,接着拿起另一个碗,又要去舀第二碗时,动作陡然停顿下来。

  她咬了咬瓣,搁下手里的空碗,只端了一碗粥。但一转身,瞧见刚炸起锅的芝麻炸饼,又赫然发现,自个儿炸了太多,燕儿根本吃不完。

  盘子里的炸饼,数量正适合一大一小,两个人食用。

  有些赌气的,她找了个小盘子,只挟了两块炸饼,连同手里那碗甜粥,一同端了出去,其余的炸饼,就全留在厨房里搁着。

  外头的客人仍旧不少,只是气氛比起之前,多了几分古怪。

  客人们的谈话声,明显小了许多,从之前的阔论高谈,变成头接耳,视线全都落在同一个地方。

  没了黑纱笠帽遮掩,夏侯寅戴的眼罩、脸上的疤痕,以及那双骨节扭曲的手,都引来旁人的注目。

  人们回避着他的视线,却忍不住偷偷的打量,有的目光带着同情,有的目光则是充满厌恶。坐在隔壁桌的客人,甚至连忙起身,有的换了张桌子,有的则是干脆直接结帐走人。

  夏侯寅不动如山,静静坐在那里,对周遭视若无睹,反倒是画眉,瞧着那些指指点点、听着那些窃窃私语,竟觉得口闷闷的疼着。

  曾经,旁人对他的注目,是因为他的俊朗。

  如今,旁人对他的注目,却是因为他的伤残。

  画眉看得难受,努力硬起心肠,不去理会那阵心疼。她端着甜粥与芝麻炸饼,走到了桌边,搁在夏侯燕面前。

  “哇!”小女孩欢呼一声,伸出小手,拿起还热烫的饼,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那些香酥的饼屑与芝麻,沾了她满手,有些还落在绢丝衣裳上。

  “吃慢些,小心烫。”

  她柔声叮嘱着,伸出手来,拍掉那些饼屑。

  “那我呢?”他开口问道,注视她的目光,温柔得像是那年那月,他们在梅园院落的蝴蝶厅里,他为她挑选珍珠的那个清晨。

  “我只备了燕儿的分,风爷倘若饿了,就请别人招呼您吧!”她克制着,不被他眼里的柔情动摇,维持淡漠的表情,抛下这句话后,就转身走回柜台。

  她才刚踏进柜台,门口就走进一个斯文俊秀的青年,手里捧着一盅熬好的葯,才见着画眉,连话都还没说,就先微微红了脸。

  “柳夫人,”他走到柜台前,鼓起勇气唤道。“我今早起来,替你熬了一盅葯,可助益产前,养身护胎。”

  画眉出笑容,接过那盅葯。

  “刘大夫,您太客气了,这么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她柔声说着,数月以来,早已习惯,这个青年生涩却又真诚的示好。

  “呃,一点都不麻烦、不麻烦的…”那张俊秀的脸庞,像是吃了一盘辣椒般红。

  收了一盅葯,她也不忘回礼,笑着问道:“您吃过饭了吗?”她走出柜台,恰巧瞧见有张空桌,便招呼着他坐下。“来,请这边坐,今的水芹正鲜,我做了道凉菜,刘大夫正好来尝尝。”她正想转身,却听见他开了口。

  “柳、柳夫人…画…”他画了几字,还画不出口,只得红着脸问:“我可以唤你画眉吗?”

  她微微一愣。

  始终在角落注视着画眉的黑眸,听见这句话,忽地一瞇。

  刘大夫深几口气,鼓起勇气,说出在心里了几个月,此时才有勇气说出口的话。

  “一个人扶养孩子,总是辛苦。如果我…如果你…”话才说到一半,他的就咬着牙,连发都红了。

  只是,话虽然没有说完,但任谁也听得出他的意思。

  画眉有些错愕,没有想到,这斯文的大夫,竟会选在此刻,在大庭广众下对她表心迹。

  她更没想到,会让夏侯寅撞见这一幕。

  八年的夫,让她即使没有回头,都能感受到,他虽没开口,却清晰而骇人的怒气。

  她连忙开口,想阻止这青年再说下去。

  “刘大夫…”

  “请让我先说完。”他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坚持的说道。

  身后的视线,如剑一般锐利。她实在担心,真让这青年说完,只怕他就会当场没命。

  “您先歇歇,我去替您泡壶茶。”画眉说得婉转,想借机拉开话题。

  对于这个青年,她虽然无心,但也绝非没有好感,只是那种感情,就像对待家人般,虽无法更近一步,但也不忍心见他下不了台。

  但是,他却迟钝得很,甚至还鼓起勇气,握住了画眉的手。

  喀!

  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

  她不由得一颤,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夏侯寅徒手捏碎了杯子。

  “不用了,我、我不渴。”青年深一口气,深情款款的望着画眉,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有道凌厉的视线,如兽般紧盯着他,仿佛就要扑来,将他活活撕开。

  “画…画眉,我我我…”他结结巴巴,俊脸得通红,终于鼓起了勇气,将话问了出来。“我今天来是为了问你,是否愿意考虑跟我成亲。”

  她可以感觉得到,身后那桌的男人,几乎要没了耐

  “刘大夫,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她挤出微笑,不愿意伤了这青年。“但是,我现在实在没办法考虑这些事情。”

  那张俊秀的脸上,先是出现失望,接着又燃起希望。“那,没关系,我愿意等!”

  她实在不忍心告诉他,就算等得再久,也不会有结果。

  就在这时,一个满身是泥的工人,气吁吁的跑进来,表情焦急的大嚷大叫:“喂,刘大夫呢?我去他铺子找不到人,听人说他到这里来了!”

  “我在这里。”青年匆匆应声,站起身来。“怎么了?”

  “葛家的墙塌了,有五、六个人都被着,现场正一团呢!”工人叫嚷着,抓住大夫的手,就要往工地跑。“快点,别耽搁了,有几个昏了过去,你再不去就怕迟了!”

  救人如救火,身为大夫当然不敢耽搁。他起身走了两步,却还惦念着她,红着脸重复:“画眉,我可以等,我愿意等。”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那工人扯着,一路拉出大门,很快就不见人影。

  她愣在原地,握着被松开的手,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下一瞬间,男的体温欺近,他的身影覆盖了她,一只大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动作迅捷,快得让她无法挣扎,甚至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在众目睽睽下,夏侯寅拉住她,就往里头走去。

  门帘晃动,两人的身影,同时消失在帘后。

  ******--***

  他抓着她,头也不回,一路往里头走去。

  “夏…”她只说了一个字,就马上住了口。凤城虽然远在天边,但这儿总还是在南国境内,想起贾家的权势,她还是改了口。“风爷,请您放尊重点!”

  夏侯寅却置若罔闻,仿佛她开口警告的是别人似的,继续拉着她往前走。

  他施加在她身上的力道,虽然不至于弄疼她,没有太过蛮横暴,但也强得让她无法挣脱。紧扣在她手腕上的那只手,骨节扭曲,与其说是人的指,其实更像兽的爪。

  虎爷的手脚,断的断、碎的碎。

  她心口紧,反抗的力量,瞬间都消失了。

  断的断。

  她注视着他的手。

  碎的碎。

  他究竟是遭遇到多么可怕的事?

  画眉望着那只手,任凭夏侯寅拉着,不由自主的往前走,直到两人走进位于餐馆后头,她用来算帐的小房间里。

  他径自关起了房门,才转过身来,黑眸凝望着她,闪烁得像是着了火。黑袍下的每吋肌,都像拉满的弓般紧绷着,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某种即将进发的危险力量。

  夏侯寅低下头,靠在她耳边,用那嘶哑的声音,咬牙切齿的吐出每个字。

  “只要他再碰你一次,我就杀了他。”他的膛,因为愤怒而起伏着,握在门框上的双手,青筋浮起扭错,用力得几乎要捏碎门框。

  做了八年夫,她见识过他各种情绪,却从未见过,他如此愤怒失控的模样。无论遇上任何事,他都能运筹帷幄,处处机关算尽,就连要刺伤她,得她死心离去,也是步步为营。

  他能够偷天换,在贾家的监视下,仍转走了部分资产。

  他能够在监牢中,受尽严刑拷打,直到所有人离开。

  他能够再起炉灶,不到一年的时间,又化身为南方各城中的神秘富豪。

  这样一个冷静得近乎残酷的男人,却因为见到另一个男人对她示好,就气愤得近乎疯狂?

  画眉背抵着门,被困在他的目光下。她抬起头来,静静注视着他,用最平静的口吻问道:“你不是亲口说过,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吗?”

  回答她的,是一声兽般的低咆。

  那句话,粉碎了夏侯寅残余的理智。

  瞬间,他再也无法忍受,愤怒与饥渴,同时席卷了他。他猛地抱住她,收紧了怀抱,将她拥入怀中,低头寻着了她的,狠狠的吻住了她,用最原始的方式,重申对她的占有。

  热烈而情的吻,几乎让画眉无法息。他吻着她,深入、直接、狂野,且充满了掠夺,挑弄她口内的柔,直到她几乎娇出声。

  她的身体,比她的理智更早向他。

  小小的斗室里,只有墙上的窗,透入外头的光。她从最初的僵硬,到逐渐软化,甚至是不由自主的,如往昔一般,娇怯的回应他。

  记忆一点一滴的回来了。

  新婚、恩爱、八年的日子,他的珍宠、他的霸道、他的疼爱、他的温柔…

  他的欺骗。

  忽地,软卧在他怀中的娇躯,再度僵硬起来。

  画眉睁开眼,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他烈的热吻。她颤抖的双手,推拒着他的膛,妄想离开他的怀抱,却无法撼动他一丝一毫。

  “离我远一点!”她绝望的喊着。

  他的声音比她更绝望。

  “我做不到。”

  “你之前不就轻易做到了?”

  是她的错觉,还是他真的叹了一口气?

  “那是不得已的。”

  又是这句话!

  她不想再听,想把这句话当成他的借口,但是却不由自主的,每每都被撼动。

  温热的水雾,弥漫了眼前,她转开头去,小手胡乱推着,不愿意让他看见,她再次落泪的模样。

  推拒之间,她的手无意勾着了他黑袍衣襟内,那个贴着心口的暗袋。一个被他的体温偎烫得暖暖的物件,在她挣扎时,被扯落了地。

  落在地上的,是个荷包。

  一个用红线绣着精致虎纹的荷包。

  眼前的那层泪,并没有影响她的视线,她错愕的望着那个荷包,甚至没有察觉,不知何时,夏侯寅已经放手,松开对她最亲密的囚牢。

  在她的注视下,他缓缓蹲下身去,捡起那个荷包,重新放入怀中。

  “那是我的。”她认得那个荷包。“我把它扔了,我明明把它扔了。”离开凤城那,是她亲手,将那个荷包扔进码头的碎冰里,也是她亲眼看着,这个荷包沉入冰冷的水中。

  他站起身来,之前的愤怒与霸道,几乎全数敛尽。

  “不,这是我的。”

  画眉口而出。“你的是黑色绣线,我的才是…”

  “它们是一对的,本来就该在一起。”

  “我把它扔了!扔进运河里了。”

  “我知道。”夏侯寅的声音,回在斗室内,苦涩得让她永难忘怀。“我去捡回来的。”

  她清楚记得,扔掉这个荷包时,是去年十二月。

  那时河水寒冻,河面都结了一层冰,若要捡回这个荷包,非得打碎冰面,泅水到冰冷刺骨的运河底搜寻,河底幽暗,水飘忽不定,他是潜下了多少次,又是花了多少时间,才能找回被她扔了的荷包?

  他了她走,却又舍不得一个被她扔下的荷包。

  泪水盈眶,刺痛了她的眼。她紧紧闭上双眼,转开头去,无法再看着他。

  斗室里有片刻的寂静,静得像是他们两人曾在梅园院落里,那张温暖的榻上,长发着睡去时,度过的两千多个夜。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仿佛她还是他的。仿佛他们之间,从没有这么多眼泪、这么多伤痛。

  夏侯寅开了口,声调如昔,声音却嘶哑涩。

  “去年,中秋过后不久,我曾一夜未归。”他缓缓说道,选在这一刻,对她诉尽一切。“那时,我告诉你,是夜里喝多了,留宿商家,忘了派人通知你。”

  她清楚记得那一

  成亲长达八年,他在那一,首度对她隐瞒了某件事。

  相隔了数个月,直到此时此刻,他终于愿意开口,告诉她真相。

  “其实,那晚我是去了窟牢。”夏侯寅徐声说道,平稳而缓慢的说出每句话。“从窟牢里,救走犯人的,就是我。”

  画眉屏住气息,震惊的转过头来,万万也想不到,当初犯下那件劫狱大案,惊动整座凤城的,竟会是她那时的枕边人。

  “早在你我成亲前,我跟他就已相识,虽然两国战,但他仍是我的挚友,还曾救过我的命。三年多之前,他来到凤城,却漏了行踪,被捕入狱。我整整筹备了三年,才将他救了出来。”

  她紧握双手,听着这个曾经最亲密的男人,说着她全然陌生的事。“这些事情,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我不想让你担心。”

  “所以,你宁可伤我的心?”

  “我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他的眼中闪过痛苦。“我救人的计划虽然缜密,却还是让贾欣循线找到了证据,追踪到了夏侯家。他开出条件,要你代我受罪,甚至还要我说服你。”

  那,贾欣离开夏侯府后,用最和蔼的笑容,像个慈祥的长者般,对他开出最恶的条件。

  贾欣着他,用画眉的人,来换夏侯家跟他的命。

  “这些事情,管事都告诉过我了。”她竭力想维持平静,声音却仍微微颤抖着。“所以,你就找另外一个女人来代替我?”

  他注视着她,深幽的黑眸里,寻不见半分后悔。

  “我是自私的。”只要能保住画眉,他愿意不择手段。

  “我救她回来,并不是要她为我受罪。”她无法承受这些。想到董絮,为了她而入了贾家,罪恶感就几乎淹没她。“你怎么能这么做?”

  “这是权宜之计。”

  “难道,你就真的让她被…”

  他打断了她。

  “我在入狱前,就已请了曹允帮忙。那晚一入夜,她就被曹允救走了,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在他清醒后,管事已巨细靡遗将一切告知他。

  “那么,你也可以让我去,再让人来救我。”

  夏侯寅回答得斩钉截铁。

  “不,我不行!”他的黑眸灼亮,视线牢牢锁着她,嘶哑的声音近乎泣血。“董絮不是你,所以我可以忍,可以冒那个险。换做是你落在他们手上,在不知你生死的状况下,我不可能在牢里撑得了那么久。”

  贾家的权势过大,当初,就连计谋高妙如他,竟也没有把握,能不能安然身。

  只是,他几乎是马上就决定,不论这关闯不闯得过、不论之后能否保全身家,或者是一败涂地,他都不愿意看着她涉险。

  画眉颤抖着,指尖几乎要刺破柔软的掌心。她不敢相信,在他面临生死关头的时候,竟会做出这种决定,将她远远的推开。

  “你不信任我。”她捣着,声音低不可闻。

  “不,”夏侯寅摇头。“我是太信任你、太了解你了。”

  八年的夫,他明白她外柔内刚的性格。

  他们都太固执,因为深爱对方,所以绝不肯舍下对方。倘若让她知晓内情,她绝对不会抛下他离去,而是选择跟他一同面对,甚至为了换取他的命,甘愿为他去受罪…

  他宁可死,都不愿意让那种事发生!

  斗室幽暗,夏侯寅缓缓的踱步,走到画眉的面前,伸出温热的指掌,轻轻抚着她苍白的面容。连他自己,都认不得这只手,只有骨透出的温度,还犹似往昔。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他轻声低问,望进她的眼中。“告诉我,画眉,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是眼睁睁看我进虎口,任我生死未卜,还是宁可让我恨你?”

  一滴清泪滚落,落进了他的掌心。

  她回答不出来。

  他说的每句话,都让她的心神震慑,撼动得几乎无法承受。她心里明了,倘若境况换,她会采取什么行动,却无法说出口…

  她的决定,会跟他相同,选择自己全部承担。

  夏侯寅无限轻柔的,为她擦去那滴泪。“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愿意让你受到伤害。”他低下头,抵着她的额,说出这一句,他曾经以为再也没机会说出的话。

  他让她心痛、让她受尽冷落、让她在大雪里,带着那张休书离去。

  然而,他的心,比她更痛。

  从昏中醒来后,他拖着重伤的身子,来到赤城,只敢远远的望着她,每每夜的想着、盼着、奢求着,甚至不惜以病弱之身,用计将她来风家,只为了见她一面,亲耳再听听她柔如春风的嗓音。

  就连计谋被揭穿,她气恼的离去后,他仍不肯死心,发誓就算耗尽余生,也要再度挽回她。

  或许,总有一天,她会原谅他,用那柔柔的嗓音,对他说上一句话。

  或许,总有一天,她看着他,对他出微笑,一如往昔。

  而或许…只是或许…他祈求着,总有一天,他能稍稍补偿,曾对她所造成的伤害。

  “对我而言,这一辈子里,只有你才是最重要的。”夏侯寅低语着,然后轻轻的、轻轻的在她的额上,烙下一个吻。

  光洒落,将两人的身影,映在斗室的墙上。

  那相依的身影,就仿佛他和她从没有分开过。

  ******--***

  说完那一切后,夏侯寅便离开了。

  画眉却在斗室之中,独自坐了许久。

  知道来龙去脉后,她再也无法恨他,却也没有办法轻易原谅他。毕竟,她心里仍旧记得,他的那些计谋、他的那些隐瞒、他的那些欺骗…

  对我而言,这一辈子里,只有你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他还在她的耳畔,留下了这句话。

  画眉独自坐了几个时辰,没有察觉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她坐在原处,想着、回忆着,心着。

  直到她的腹中,传来轻而无法忽视的力量。肚子里的孩子,像是想赢得她的注意般,轻轻踢了她一下。

  画眉伸出手,轻抚着腹中的胎儿,即使孩子尚未出生,她对孩子的爱,却已经满溢得难以形容。

  倘若那时,夏侯寅告诉她实情,她决定留在凤城,跟他一同面对危险,这个孩子还保得住吗?

  她无法想象那种情形。

  就连他们的性命,都可能朝不保夕,这个脆弱的小生命,就像风里的烛火,不细心呵护着,就可能熄灭。

  如果他不这么做,保不住大伙儿,也保不住夫人,更保不住您肚子里的孩子。

  避事的话,在脑海里响起。

  夏侯寅为了保住她,所以得她远走,却也在无意中,保全了她肚里的孩子…他们的孩子…

  “夫人,您还在里头吗?”门外突然传来叫唤,打断了她紊乱的思绪。

  画眉定了定神,才开口回问:“怎么了?”

  “夜深了,咱们得打烊了。”伙计说道。

  她抬起头来,瞧见窗外的天,早已全黑了,只见月牙儿弯弯,这才发觉,自己不知在这儿,已经坐了多久。

  “你们忙吧,我这就要回去了。”画眉说道,走出了斗室,来到餐馆大厅,发现大厅内空的,客人都已离去,甚至连桌椅都清洁妥当。

  不知什么缘故,莺儿今晚竟没来接她。

  大厨跟伙计们,都忙了一整天,她不愿意让他们护送,累他们多走一段路。她心里知晓,夏侯寅肯定派了人,在外头等着,会跟在她后头,直到她平安回到家中。

  弯弯的月牙,挂在天际,洒落柔柔的月光。

  画眉走过了几条街,回到家门口,瞧见里头光亮,早已点上了烛火。她推开门,刚踏进屋内,就被眼前的景况,惊骇得无法动弹。

  娇小的莺儿,嘴里着布,像颗粽子似的,被绑在墙角,满脸泪汪汪的,眼里满是惊慌与担忧。

  画眉倒一口气,还来不及开口,就听到一旁传来警告。

  “别喊,不然你的小丫环马上就没命。”那人站在角落,脸上蒙着黑巾,只出一双半瞇的眼。“不许出声,把门关上。”

  她僵硬的照做。

  对方的视线,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嘴里啧啧有声。那的目光,看得她不由自主的战栗。

  “过来。”他下令道,享受着她的不安,对于欺凌女子的手段,早就习以为常。

  画眉强忍着恐惧,一步步的走了过去。

  忽地,那人探出手来,鲁的将她扯了过去。一个恻恻的声音,不怀好意的笑着,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夏侯夫人,好久不见了。”  WwW.ShAnzxS.com 
上一章   画眉   下一章 ( → )
扇子小说网免费提供典心创作的画眉txt全集下载;请把画眉最新章节分享推荐给你的朋友!